詹姆斯和玛丽琳的葬礼,其举办时间是在案件发生的一周后。
因为无论是詹姆斯还是玛丽琳,除了三个子女,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在世,按照匆匆赶回家的李家长子内斯的意见,兄妹三人本想办一场简朴的小规模葬礼。但就在举行葬礼的这一天,很多米德伍德居民以及米德伍德学院的师生都不请自来,使得葬礼的规模凭空扩大了好多倍。
葬礼结束时,李家上下连同纵横在内,全都累坏了。
送走最后一个宾客,内斯扯松领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再也不肯站起来了。
他是个三十岁出头的英俊青年人,高大结实的身材让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能清晰地认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只知埋首案头搞研究的书呆子。但这一星期来的经历,依旧让这个结实的青年浑身上下充满了疲惫。
有内斯带头,莉迪亚和汉娜也先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只有纵横没有凑这个热闹。两世为人,让他明白这三个兄妹必然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谈。他当前在这个家中的身份十分尴尬,不适合和他们坐在一起。
他独自上了楼,回到了书房。
李家没有专用的客房,内斯回来后,纵横只好将房间还给他,自己躲到书房搭地铺睡觉了。
对于这件事,内斯虽然说他睡书房即可,但不论是纵横还是莉迪亚与汉娜姐妹,都没有一个人把他的话当真。
百无聊赖之际,纵横从书架上随意抽了一本书读了起来。这本书大约有三百多页,当纵横读到两百页出头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纵横没有应门。在这里住了一个礼拜,早让纵横发现了这间屋子的不同之处。为了让詹姆斯能够在这间房间里专心工作,书房的门、窗、墙都加厚了不少,而且专门进行了隔音处理。外面的人除非敲门,否则的话,就算是在门口大喊大叫,门内也只能听到细微的嗡嗡声。同样的,书房里的人哪怕扯直了嗓子大喊,门外也听不到。
讽刺的是,纵横从莉迪亚那里得知,这间书房改造完毕后没几年,詹姆斯的听力就出了问题。对他来说,只要摘下助听器,哪怕是坐在车水马龙的闹市街头,也和坐在紧闭着门窗的书房里没有什么区别。当初改造书房所花的巨资,全都打了水漂。
因为了解这一点,纵横一听到敲门声,立刻放下书本,从宽大的橡木书桌后绕了出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敲门的是莉迪亚。她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我可以进去坐会儿吗?”
“请进。”纵横让开半边身子,好让莉迪亚进来,“这里是你家,你有权到达任何一个地方。”
莉迪亚闻言一怔,苦笑着说道:“我家……很快就不是了。”
这话,她好像是说给纵横听的,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纵横虽然觉得诧异,但一时不知道她的意图,只好默然不应。
两人在书房里坐定,沉默笼罩着整个房间。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有十几分钟,莉迪亚才开口道:“你不问我,我们三个在楼底下究竟谈了些什么?”
纵横道:“等你想说的时候,你自然会告诉我的。”
停顿片刻,他又补充道:“就算你不说,我猜也无非是如何继承遗产之类的话题。不是吗?”
莉迪亚苦笑着点了点头。
“内斯想把这座房子卖掉。”她说道。
纵横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对他来说,这种事情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犯不着关心,自然也就不会感到任何意外。
“内斯恨透了这个地方,如果不是父母还在的话,他根本不会回到这里来。如今,他们已经死了,对内斯来说,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他牵挂了。而要维持这幢房子,每年还必须有一笔开销,他觉得很不合算。所以他建议把房子卖了算了。我们兄妹三人,各自拿一笔钱过各自的日子。但汉娜不同意。她觉得如果这么做,这个家就彻底散了。”莉迪亚继续说道。
纵横知道莉迪亚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并不需要他说太多的话。他静静地听着,直到莉迪亚停了下来,他才缓缓开口问道:“那么你呢?你对这件事怎么想?”
莉迪亚抱着头,用极为痛苦的语气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纵横默默起身,打开放在书架上的一瓶威士忌,给莉迪亚倒了大半杯,递给她,道:“喝点吧!喝了点酒,你或许就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莉迪亚先是一愣,但随后就接过了酒杯。她低着头,直愣愣地看着杯中泛着麦香的琥珀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端着杯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威士忌是一种由大麦等谷物酿制,在橡木桶中陈酿多年后,调配成43度左右的烈性蒸馏酒。其口感,喝习惯后会非常喜欢。但如果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人,往往会觉得难以忍受。
莉迪亚显然不是一个经常喝酒——最起码不是经常和威士忌——的人,这一口,她倒得太多,以至于满嘴除了酒精味,根本尝不到威士忌特有的麦芽香和橡木味。为了不至于把酒吐在地上,她使劲地往下咽,咽得她眉头直皱。到最后,甚至有些呛咳。
纵横走到她身边,用手轻抚她的背,道:“慢点喝,不着急。”
莉迪亚没有拒绝纵横的安抚。她任由纵横的手在她的背部上下抚动,这样的动作似乎给了她以继续支撑下去的勇气。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杯中的威士忌,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