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健吴世祖,怎么可能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独独他不可以!
人到老年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彻骨悲凉,岂是说忘就忘得了的?
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的他,竟然…竟然活得安然自在,不但得到了冯爷爷的原谅,还保持着单线联系。
这是真的吗?冯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至今都清清楚楚记得平叔下葬的时候,站在寒风里的他没有言语、没有动作,死寂的目光飘向远方,越来越散,像极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像极了!当时的样子像极了,想忘都忘不了。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的心里阴影都一直无法消除,作为当事人的冯爷爷,一定是更加无法忘怀。
可…可是为什么?伤心欲绝的冯爷爷竟抛下当年的毒誓而能接受他?到底是怎么了?这个样子简直太不正常,太不公平了!
"太不公平了!怎么可能?为什么?"诡异,有些诡异,心底里的惊惧忽的蹿到胸口,韩秋实冲口而出。
"秋实!"却不想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身旁的向春早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抓住了韩秋实的手。
虽然今天是为了刘志强的事情而来,拐来拐去,少不得要提到吴健这个人,可她说什么都想不到,吴健的名字会突然的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自然而然的反应是非常吃惊,这种吃惊源自潜意识,她毕竟没有经历过当年的那场风波,所以韩秋实的这种失态,才着实的令她感到意外。
尤其是看到韩秋实的目光泛着忧伤,再次定格在那个陈旧褪色的中国结上时,向春早无法淡定。
很普通的吉祥结,没有其他修饰,极其简单,挂在那里很不起眼。若不是韩秋实盯着它,向春早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注意到它。
那么,这个平平常常的中国结上系着的到底是怎样的故事,承载的到底是怎样的哀伤?为什么韩秋实要一次又一次的注视它?
而一旁的冯峻顺着韩秋实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那个中国结,虽是灰着脸色,却没有什么激烈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那个中国结只是…
正思忖间,突然听见韩秋实惊惧的声音,想都不想,抓住他的手,向春早的心慌乱不已。
"小子,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我…唉!"看着四目相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的冯峻长叹一口气,摇着脑袋,无法继续。
是啊,我接受不了!换作谁我都能接受,唯独吴健不可以,他可是摧毁了我妈妈幸福,扼杀了平叔生命的恶人啊!即使胸怀再宽广、再强大,怎么可以这样就原谅了他,容纳了他?
转头看着冯爷爷,面色一沉,鼻子一酸,韩秋实掩饰不住内心里的失望和委屈。
"小子,莫怪爷爷,你那么喜欢平叔,爷爷会不知道?"走过来坐下身,冯峻把着韩秋实的肩膀,"你平叔十来岁的时候就没了妈,我们爷俩相依为命的都过来了。唉,谁知道会出那样的事,你说,这里到处都是你平叔的影子,他没了,我一个人呆在这里还活得下去吗?"
"知道,你说的这些我和我妈都知道,所以当年你远遁他乡,我们两个都理解你。可是,我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和吴健有联系呢?"看着冯爷爷依旧红润的脸,忍着心里说不出的酸楚,韩秋实的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
"唉"的一声长叹,转头看着窗外的大日头,冯峻皱着眉头:"当年我走后,本打算不与以前的熟人朋友有什么来往,不,是一个都不想来往,我想让自己…唉,苟延残喘也好、行尸走肉也罢,只想安安静静的打发我的日子。"
喝了一口水,不等韩秋实插话,放下水杯,冯峻继续道:"可吴健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我的落脚地,一个人找到我,希望得到我的原谅,冰天雪地里,一跪就是一天。"
跪了一天?眼前忽的涌现出吴健在平叔坟前捶胸顿足的样子,张了张嘴,抿成一条线,韩秋实沉默不语。
"看他都快冻僵了,我硬不下心肠,就说了软话。后来,他经常来看我,一开始他来就来、走就走,我晾着他不理睬他,次数多了,时间久了,我也就慢慢改变了。"拍了拍韩秋实的肩膀,冯峻咽了咽口水。
恻隐之心?冯爷爷是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吴健是他引荐力保给平叔的,无论别人怎么不待见他,也许是先入为主,也许是面子问题,即使明知他身上的缺点或是缺陷,冯爷爷也一直都是喜欢并重视他,甚至曾经对平叔和我妈说过不止一次的谎言。
这也许算作是人性的弱点吧?
以前我们怎么劝说,都改变不了冯爷爷对吴健的溺爱,现在经过一场生死离别,冯爷爷不但原谅他,来往得比我们还密切。那么,我还在这里执念什么?我应该早想到这些的。
意识到这一点,一瞬间,心痛不已,韩秋实便风化了眼睛里转着的泪光。
"小子,别怨恨我,我知道你和你妈妈心里一直恨吴健,我也恨他。可人死不能复生,毕竟得活着。我能原谅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啊。你不知道,坑洼不平的路,见他一次次孤零零来,又孤零零去,我也就改变了想法,觉得他既然知错改错,我还揪着过去不放作什么?"站起来转过身,耳边响起亲人们曾经的规劝,心一虚,极力解释,冯峻不想面对韩秋实失望之至的目光。
"知错改错?他哪里是知错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