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慢慢驶出街巷,除了车轱辘滚滚声和嘚嘚作响的马蹄声,便连半点行人的动静也听不到了。
季瑶轻轻掀开车帘一角,视线牢牢锁在前头骑马带路的周子来身上,周子来似乎是察觉到背后的目光,竟在此刻偏转过头来,与季瑶的目光交接。
看到他脸上显而易见的轻蔑和厌恶,季瑶秀眉一扬,放下了车帘,心里匪夷所思之极,自己与这个周都尉似乎没有什么过节吧,为何他对着自己总是那样一副神情?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挥马鞭的声音,季瑶所坐的马车紧跟着剧烈一震,毫无防备的她险些栽出马车,险险坐定后,马车速度不减,依旧飞快地往前冲去。
以次可见,皇宫内的事是有多么的紧急,虽然这周子来来时并未多言,只说皇上传召立刻进宫,但季瑶却是早有准备。
只因一刻钟前,祝商亲自登门拜访,告诉了她皇宫内发生的消息,季瑶想到这,不禁唏嘘,一是惊叹祝商消息如此精通,二是感慨祝商出的计策实在是够狠绝妙。
她甚至怀疑将凤钗玉坠送给太子妃是因为被祝商灌了mí_hún汤,不然为何所有事情都能在祝商的计划下按部就班地行走?
“请常大小姐下车吧。”
马车停下的同时,一道算不得客气的冷冽声音紧跟着传了过来,季瑶从容不迫地下了马车,遥望高悬门洞之上的端门二字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这里只有皇上和一品大臣才能走,还请常大小姐走偏门吧。”周子来目光每每落在她脸上都不超过翻页的时间,那嫌弃的神情只怕瞎子也快看出来了。
季瑶却只当做看不到,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走过长长的端门,又走过汉白玉铺就的石阶,朱门连绵的长廊,沉寂的视线愕然一震。
不远处一大片的殷红从东边折到西边,几乎将这里全然裹了起来,而那水廊之上垂首静站一旁的舞女更像是一朵朵即将凋零的花朵,如此情景着实美妙!
季瑶不禁看傻了,走在前头的周子来见她如何顿住脚步,不由得提醒道:“快些,难道你希望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直等着吗?”
“是。”
季瑶不敢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连忙跟了上去,直跟着他走进宴席所在之处,本就十分安静的宴席这个时候的气氛显得更为诡异了,所有人的目光如针一般稳稳地扎在季瑶身上,半刻也不愿离去。
“民女常季瑶拜见皇上。”季瑶不紧不慢地下跪行礼,语态之间未有半分失仪。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在金钗上一扫,便有公公急忙捧着递到了季瑶面前,季瑶好奇地望了一眼,跟着露出疑惑的神情。
“常季瑶,这两样东西你可知道是什么?”皇帝问的简单,眼珠却是精锐地直逼季瑶内心。
季瑶点了点头,宴席另一端的刘珣和常季扬登时露出焦急的神情,只听季瑶开口道:“这是耳坠和凤钗,耳坠由玉和金打造,十分的精美难得,而这凤钗……上面竟有如此多人为的划痕,民女觉得稍显逊色。”
“谁问你这个了,父皇是问你这两样东西的来历!”太子妃因心头着急,急急开口打断季瑶,对上皇帝投过来的一眼才噤声垂头,皇帝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你知道这玉坠和凤钗的来历吗?”
“民女不知。”
“好,那朕问你,这两样东西你是从何得来?”皇帝这样问,在场众人无一人觉得奇怪,偏生被问得人却是一脸惊奇,震惊道,“回皇上,这两样东西民女是头一回见到啊,至于这玉坠和凤钗从何而来,民女当真不知。”
季瑶此言一出,满席皆惊,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容贵妃登时脸色大变,这东西的来历要是说不清楚,那她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太子妃更是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震愤地指着她的鼻尖骂道:“常季瑶!这明明是你给我的东西,现如今竟然敢狡辩装不知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皇宫,容不得你放肆!”
“放肆!”
尖利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台上砸下来,将太子妃后头的话都淹没,只见皇后一脸怒意地瞪着太子妃,严肃道:“陛下在这里,自会公断,岂容你放肆?”
季瑶见太子妃立刻收声,马上道:“这东西民女真的未曾见过,不知太子妃娘娘是不是记错了,民女平日里确实给东宫送过不少东西,可每一回都是婢女亲自送到东宫,桩桩件件都是入东宫库房登记在册的呀。太子妃娘娘不如回去查查册子,看是否是记错了?”
“绮儿,常季瑶可否有冤枉你?”皇后闻言立刻看向太子妃,疾言问道。
太子妃气地几乎将牙齿咬碎,白着一张脸道:“往前有人送礼至东宫确实是有专门的人登基入册的,可这凤钗是我前几日去常府时你亲手给的,因此没入册,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那这可就奇怪了,民女已经接连多月都未送礼至东宫了,又何谈私下送凤钗给娘娘?况且那日是大哥的接风宴,太子殿下甚至还送了厚礼来,民女又有什么道理在那时送凤钗给娘娘?”
季瑶飞快地回应,太子妃被她一梗,说不出话来,皇后打量了一眼皇帝不大好看的脸色,连忙道:“陛下,臣妾觉得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查清这玉坠和凤钗从何而来。”
皇帝侧了侧身子,浑浊却有力的老眼在惊恐的太子妃和镇定的季瑶脸上徘徊来徘徊去,顿了好久才问道:“那皇后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