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历1359年,秋。
安邑行省,九幽郡,江宁城。
林廊载道,红杏拦墙,气势恢弘的府院里面,锦衣玉服的男人半仰着头,似在思索筹备已久的事情。
“明天就是帝国‘武试’的日子了,东流他……”
站在身后的斑驳老者,露出一丝追忆神色,记忆中的那位少年总是令人惊叹。
顿了顿,老者道:“老爷放心,以少爷的资质,通过武试,拜入一流宗门轻而易举。”
男人轻叹一声,几度踱步,可见此事在他心中的地位:“城中的人都称我为卓半天,声名盖过半个江宁城,出行比城主还要威风,可出了江宁城又有谁知晓我的名字?”
卓半天脸上略有自嘲,不过并不在意:“年轻的时候我曾游历四方,与那些相比,江宁城终究太小了。”
“东流要想跳出江宁这口枯井,拜入一流宗门可不够,他的目标乃是帝国的顶级宗门!”
这就是吾儿所要做的!卓半天面露傲色。
类似的画面并不止卓家一家,其他的一些家中,乃至普通百姓家庭,但凡有子嗣要参加明日的武试,长辈们都在心存希冀。
……
长宽百尺的演武场,上千名男女两腿微张,时有喘息,半蹲在地上站马桩,横竖整齐划一。
独臂中年人看着身前场景,面无异色,心中却默默点头:“不错,不错,这一届的弟子比以往几届要强出不少,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努力的程度,都有明显的上升。”
“而且卓东流、杨凝、沐毅,称得上是三年难出一位的天才人物,今年竟然同时出现三人,即便放在郡城都豪不逊色。还有其他一些弟子,也都表现颇为不凡,今年的各大宗门招收弟子的大典,江宁城总算可以大放异彩了。”
独臂男人目光扫过一位位弟子。
帝国素来注重未来发展,在各行省、郡、县建立武院,推行十二年武学义务教育,分为九年入门武学,以及三年基础武学。
演武场的上千名男女正是武院中基础武学三年级弟子,他们从五六岁入院,不分昼夜寒暑,历经十二载磨炼,接下来要么通过帝国统一的“武试”拜入各大宗门,习练高深武学成为武者,要么落选成为普通百姓从此平凡无奇一生。
当目光转到一位身材瘦削的男子身上时,独臂男人原本大好的心情立刻被破坏殆尽。
男子正如同其他人一般站马桩,姿势标准,身影映着晨辉显得有些闲适,气息平稳毫无其他弟子的疲累;他的手中则正握着一截木头与一把锋利小刀。
“不对……刻刀划出的痕迹应该更流畅轻快,达到一种自然和谐,此时我精工细琢刻意追求反而与这种美感背道而驰。”年轻男子正在专心刻画手中的木雕。
此刻木雕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木雕模样是一头生三眼、面目狰狞的妖兽,此刻正怒张血盆大口,四蹄走马横踏;光从外形上来看,木雕已经到了惟妙惟肖地步了,若是再涂上朱砂等各类颜料,完全是一只缩小版的妖兽。如此雕刻技艺,即便是在整个大秦帝国都鲜有人能比,但男子显然并不满意。
手中三寸长、薄如柳叶的刻刀在空气中飞舞,却并不落在木雕之上,男子闭着眼睛,就仿佛在意象中雕刻。
“石碑上所言:万物皆有法则,雕刻一道亦在其中,欲动先静,欲歌先听,欲行先止……”
男子体会着每一个字的妙用,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个虚假的妖兽,依然是原来的三眼四蹄模样,却是完全迥异的姿态,妖兽匍匐着身躯,三眼欲夺目而出,头颅望向天际发出竭声怒吼,似乎要挣开身上的无形束缚。
这是一只追求自由、敢于对抗上天的妖兽,是男子心中的妖兽,力虽有尽而心不止。
“不错,正是这种意蕴,只有将之赋予到木雕之中,木雕才算是真正拥有了一丝神态。”男子全部心思沉浸到意象中的妖兽上,第一刀从哪里开始刻画,第二刀又该如何,每一片鳞甲的临摹,都一步步在他心思中慢慢浮现出来。
从没有一个雕刻大师敢这样雕刻,在想象中动刀,那无异于纸上谈兵,况且人的心力有限,一件完整的雕刻作品的工作量何等庞大,岂能完全在心思中完全计算出来。
据说一些修为高深的人物,心思随着实力的增强而增强,一瞬间闪过的念头、思考的事情是常人的数十倍。
一道剑光闪过,将男子从思绪中拉回来,手中的木雕已经断裂。
睁开眼睛,才发现站在身前的独臂男人手中提着长剑,原本严肃正经的面色因为怒火颤颤发抖,显然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不少次被气得不行。
“罗宁,我说过,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弄木头!”
独臂男人冷道,满脸寒霜并没有因为一剑斩断木雕而有所减退,眼中盯着罗宁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怒色。
被称之为罗宁的男子讪讪赔笑,看着手中木雕平整的切口,道:“恭喜,老师的剑法又精进不少,比上次的剑口更光滑了。”
独臂男人周帆不看对方,他是武院的老师,冰冷道:“罗宁,修炼在于自身,平时如何我不愿多管,可明日就是就是‘武试’,将决定你们一生的命运,你竟然还如此胡作非为。”
罗宁略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点了点头。
周帆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罗宁在众位弟子中表现是中上之姿,却偏偏喜好上雕刻这种不入流的技艺,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