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凌一边为他穿衣一边叹气道,“殿下说的也是,言之易行之难,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权势不是一切,帝王、官员、庶民同等对待,这才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马上想到自己说的是不是太超前了,人类社会的进步是缓慢而血腥的,想到这里,她又笑了一下说道,“奴婢浅见,殿下见笑了。”
公子无亏可不是傻子,他笑了一下,假意没有细想她说的话,内心却翻江倒海一般。
律法?王子与庶民同罪?没有人生而为奴?一个个字眼像一把把利剑插在他面前,他此前从未想过,却震撼了他。
马车摇晃,很快就到了,她掀开帘子,竟发现是军营。
车辇停在军营门外,自己留在车上,他一个人带着护卫走了进去,里面的粮草正准备垒上马车,士兵们通宵达旦忙碌着。
这期间公子无亏一直在旁边站着监督,一动不动,他旁边的驻营将军王之亦心里暗恨,这个三殿下非得守在这里,殿下守着,他就得跟着守着,不然在房里休息喝喝茶多好?殿下客套地让他休息,他敢吗?
夜风清凉。
辰凌在车内觉得冷,想着他穿得少,若是那么冻着,非冻出病不可。便吩咐护卫把车里的大裘拿给殿下。
护卫抱着大裘送去了,驻营将军一看心里窃喜,暗说可以借此机会让殿下回去休息了。
公子无亏看到大裘,然后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她仿佛看到他眼里的笑意,他摆摆手让属下把大裘送了回来,那属下说道,“殿下说,这些士兵都在寒风中站着,他也不能例外,若夫人觉得冷,保护好自己,切勿染了风寒。”
夫人……他唤她夫人……她脸色微微红,传话的护卫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样以身作则的皇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这可喜,也可悲,可喜之处就是他为苍生着想是最有资格做一代帝王的,可悲的是若没有一个凄惨的童年和过往经历,他也不会做到如此。
她抱着他的大裘,斜靠在马车上,觉得暖暖的,他是那样的英俊挺拔帅气,又是那样的雷厉风行不畏权势,他通晓历史懂得排兵布阵,他有一身正气,他小字琪霖,他送给她的手珠正是转世前齐霖送自己的手珠才使她得以续命,她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他的身边,上天是想自己帮助他吗?
她又掀开帘子看到他,知道自己已经沉陷,她喜欢着这个人,心疼着这个人。
此时身边传来嘈杂声,她看过去,浩浩荡荡的马车送来了粮草,看起来比预计的五十辆还要多。
仲孙无亏的的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笑容,等待的马车早已备好,士兵们把粮草垒在马车上,辰凌想,这下他该放心了,粮草已到,他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
天刚蒙蒙亮,马车粮草便已备好。
无论是驻守的将军还是干活的士兵,都没有想到这个三皇子竟站在寒风中陪着他们,直到天明。
押运粮草的王之初将军此时赶到军营,却没想到原本预计中午才能出发的车队,已经垒好粮草,整装待发。
他非常奇怪,远远地看见大哥站在车队旁,便大跨步走了过去,边走边喊道,“大哥。”
见大哥对他挤眉弄眼,他更是奇怪,道,“大哥今天这么勤快,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王之亦闻言登时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强打起精神强颜欢笑道,“来,老弟,这是三殿下,三殿下陪了一晚上了。”
王之初登时目瞪口呆。
三殿下颔首,说道,“王将军辛苦。”这个王将军也不知指陪着站一晚的王将军,还是刚来等着押运粮草的王将军。
王将军显然没有想到天刚蒙蒙亮会见到三皇子,更没有想到三皇子陪了一晚上,难怪士兵干的这么快,他拱手行礼道,“殿下。”
公子无亏点点头,“那就辛苦王将军了。”说着也确实感到了疲惫,便离开了。
他在一旁监督,士兵们的动作会快些,否则原定中午启程也许要等到晚上,然后又拖到第二天,边关吃紧,他心里焦急。
见三皇子走远,王之亦一巴掌拍在老弟的头上,“你没看见我的眼睛都要挤爆了吗?还坏我事情。”……
公子无亏耳力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嘴角微翘,竟淡淡的笑了出来。
自己的兄弟众多,却没一个知心,少年时与公子无悔交好,后来倒是愈发陌生,如今更是仇人一般。
他掀开车帘,见她靠着车辇已经睡着了。
他上了车,把盖在她身上的白色大裘盖得更严实些。
他也有些疲惫,坐着眯了一会儿,到府邸的时候,抱起她下了车。
她转醒,看见是他,笑了一下,“结束了吗殿下?”
“嗯。”他声音低沉。
“殿下可以睡一觉了。”这一句如同梦呓。
他微微笑了一下,“嗯。”他答道。
她嘴角带笑,甜甜进入梦乡。
公子无亏把她安排到书房边的居室,便到了书房。受伤的手缠着绷带,还有些疼。
他用另一只手把玩着黑色麒麟木珠子,她为自己包扎的样子仿佛近在眼前,她跳下来抱住自己仿佛上一刻发生的事情,她是出自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况且,她今日的这一番言论,他自问博学多才,却从未想过这些,她只是一弱女子,又如何有这番见识?难道墨家已经到如此境地了吗?他心中疑虑,虽然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