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卢湛一问,王眉心下一跳,那笛音果不是她听错了么?难道,真的是他?
压下心头的疑问,王眉看着卢湛如星子般的眸子,缓缓摇头:“我不知。”
“那真是可惜了……”卢湛体贴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说病秧子,刚刚真的是你救了我们?”没想到,转移话题的,反而是与王眉一直不对盘的郑墨。
“任伟多谋,斩他如断夏侯景一臂。”王眉没有正面回答郑墨,反而是看着卢湛说了另外一个理由。
“确是。”卢湛隐含笑意地看了一眼郑墨,随即附和道。
“王氏十七!你什么意思?!”郑墨如同被点爆的炮仗,他最恨王徾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仿佛做了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一般。
“字面的意思。”这次,王眉终于将目光转向了郑墨,只是不论她的语调还是说的内容,都似乎在忍耐对方的愚钝,这么简单的对话都无法进行一样。
“你是说,我荥阳郑氏与他范阳卢氏的郎君的性命还不如那任伟在你眼里重要?!”郑墨越发气闷,他一向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他的骄傲不允许王眉如此无视他。
闻言,王眉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间才道:“郑氏三郎,幸而你不是荥阳郑氏的当家郎君。”
在郑墨再次发火前,王眉继续道:“你应知,夏侯景如入建康,最先便会屠戮我等士族;你应知,景一跛**能够先叛尔朱荣,后叛东魏,其本身谋略自是不弱;但其人性残疑重,可治军却并非治国之才,任伟于他帐下却是第一谋士,为其出谋划策,为相才,你定不知。”
“你是说,你在断夏侯景的后路?”郑墨顺着王眉的思路道,随后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即便如此,他任伟之性命也不若我等贵重!”
“自然……”王眉这次是真的懒得说话了,她能够破天荒解释原因已经是她对郑墨最大的耐心。她也知道,作为士族嫡系郎君,对于这些草莽出身的夷人本身便带着鄙薄,这次逃出建康的郎君们,甚至有一大部分都认为这是枉动。
只是,如此轻敌,怎会不败?建康不是已经被围攻了么?
“好了,阿墨,你该知道,十七郎并没有这个意思的。”卢湛此时赶忙打起圆场,其实他的内心是赞同王眉所说的,范阳卢家在北地,对夏侯景的出身了解的更多,对其历史也更清楚,所以他对王眉重视任伟,并没有觉得不妥。
“不论如何,我等还是要谢过十七郎援手之恩的。”看郑墨似乎还想说什么,卢湛赶忙下了结语,他原本早于郑氏离开,只是途中一辆车驾的驭者突感风寒,才会遇到被追杀的郑墨一行。
郑墨的名声他在建康也有耳闻,只是此次相见,觉得也非传闻中那般不可理喻。后来又知对方手中欧冶子的手札,心下便生了一分招揽之心。但这份招揽之心,却并不比他与王徾的知交情分来的重。
“哼!”郑墨却并不开口道谢,只是冷哼一声,却也不再多说什么,算是给了卢湛一个面子。
“十七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见场面渐冷,卢湛只好再次开启话题。
“我欲向南阳城,于城中停留,略微打听建康事宜。”不理郑墨的别扭,王眉对卢湛坦言。
“那我等便护送你一路好了!”郑墨却率先抢道,然而却见王眉一脸笑意,卢湛也略微撇开了眼。
“然。”在郑墨再次发火前,王眉略微一笑,答道。而后只是轻轻扫了一眼收拾完毕,前来汇报的护从,便抿唇不再多言。
而郑墨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要“护送”的一方,竟是比自己一方人多出数倍,瞬间,他原本白皙的面皮,也微微发红了起来。
马车疾奔两日一夜,方才在南阳城外停驻。因他们到得城外时已是红日西沉,星月初现,城门早已关闭。几家的车马也只得在城外露宿。
王氏主家的马车内,王眉闭着眼睛养神,两日未眠,头侧前关两处一阵阵跳动地疼,使得她不禁眉头紧蹙。她的唇色相比两日前更加淡了些。眉宇间也更多疲色。
这两日来,一行人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而王眉在颠簸的车内,更是将王氏祖训,以及族谱从头到尾翻了不下百遍。
虽然其中的每一个字她早就烂熟于心,但是她总是感觉,自己离解开族佩的秘密还差一步。但就是这一步,她就是无法迈出。而她这两天神思恍惚间,却总听见那句古音:“北去……北去……”
“早就说过,有什么你问我就好,干什么非要自己找答案?你信不过我,也可以先听听我的说辞啊!”赤珠这两天对王眉的不满越来越多,只因她发现,经过之前的“谈心”,王眉非但没有对她卸掉戒心,反而连和她交流都少了。
“求人不如求己,赤珠,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此事并非急用,我想自己摸索一下。”王眉并没有生硬的拒绝,反而是出乎赤珠意料外地对她解释了一番。
圆妪这时轻轻先开车帘,阻止了赤珠进一步的劝说,她放下手中温热的蜜茶,轻手轻脚地绕到王眉身后,心疼地为她揉捻太阳穴。自家女郎一旦睡眠不好,就会头痛欲裂。
“可是到了南阳?”王眉问道。圆妪微凉的指尖按在她的头上,令她眉头微舒。
“回郎君,前方一里处便是南阳城,只是城门已闭,今夜只能于城外露宿。”马车外厢处常青恭敬地答道。
“城外情形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