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得到贾赦竟已经来过,却被自家那不长眼的门房赶走的消息时,已经这天的下午,连忙让长史亲自上门去致歉,又要请贾赦父子一起去王府饮宴。
长史回来时,却一边跌足一边叹气:“若说起来,王爷英明,难怪死活看不起那赦老。”把贾赦做的这桩荒唐事说了,又摇头道:“他就算是真的来了,只怕也能把王爷的事情弄糟糕。何况,他们家如今显见得大房二房不合——史老太太这回气坏了,竟是直接连小王氏的掌家之权都夺了。如今他们家,乃是二夫人王氏的那位寡妇儿媳与三小姐帮着管家。”
北静王紧紧地皱起眉头:“李守中的女儿么?”
长史沉思着片刻,点头叹道:“李祭酒一直是个最死脑筋的读书人。为了贾贵妃入宫之事,听得说几乎要与贾府断绝来往。他这女儿掌家,只怕是家风更加严谨了。”
可趁之机就更少了。
北静王思忖片刻,摇头道:“罢了,先不动用贾妃这条线。”
二人且去商议旁的法子应对忠顺王的攻势。
将贾琏抬回家去,王熙凤一边忙让平儿去薛姨妈那里讨伤药,又强止了泪劝慰贾琏:“平日里也辛苦了,如今正好指着这个歇歇。我也闲下来,好生陪二爷几日。”
贾琏伸手拉了她,叹道:“都是我连累你。若不是为了我,你也招不来老太太这样的雷霆之怒。”
王熙凤边擦泪边道:“有爷什么事儿呢?这原是长辈的事,不过是老太太不好真的在老爷身上动板子,所以拿着咱们夫妻出气罢了。我明白的,二爷不用安慰我。”
贾琏怕她伤心,忙强笑道:“你也别要怪老太太。老太太往日里算是很疼你我了。只是替老太太想想——日后你生了儿子,平儿放了籍,果然还服侍你,忽然有一天,咱们儿子来跟你讨平儿,只怕你当时就亲手他勒死算了。老太太如今,也是一样的。”
王熙凤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嗔了一眼,站了起来:“我还得出去照看一下,便是交给大嫂子和三妹妹,也得多说几句。”
贾琏趴在床上,点头道:“大嫂子和三妹妹都是明白人,这个时候不会多事。你该谢她二人帮你这几天忙,让你得空歇歇才是。”
王熙凤答应了,出门见平儿拿了丸药急匆匆回来,便令她:“你看着给二爷上药吧,我去瞧瞧大嫂子和三妹妹。”
平儿看她目光,心领神会,点头道:“奶奶去吧。我照看家里。”
探春和李纨接了差事就对坐而笑。
“还好,家里能安生一阵子。”李纨长出一口气。
探春则即刻命人:“二老爷不在家,大老爷、琏二爷伤了,宝二爷病着。去告诉门上,府里大门紧闭,但有外男拜帖,一概留贴不见人。”
——所以其实北静王府长史来时,连门都没进来,只是坐在门上喝了半日茶,事情打听完了,无奈而去。
李纨却想起了贾环和贾兰,忙命人:“去学里告诉三爷和兰哥儿,不论什么人来邀,都不许出门,下了学立即回来。”
探春笑了笑,低头吃茶。
她在想王熙凤怎么还不来?
一时果然听见外头人道:“二奶奶来了?大奶奶和三姑娘正在房里呢。”
李纨忙站了起来,回看一眼探春。
探春笑一笑,低声道:“我正等着她呢。”
李纨瞪了她一眼,王熙凤已经挑帘进来了。
李纨笑着迎上去,让她坐了,又张罗着给她上茶。
王熙凤坐下便拿了帕子,垂泪不已。
李纨叹息,揽了她在怀,轻轻拍抚,低声道:“这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探春挥退了众人,和声道:“大家都看着,都知道琏二哥哥这一场打,乃是替大老爷挨的,二嫂子倘或不受些惩治,反倒成了大房唯一一个平安无事的了,倒不好。二嫂子解着些,老太太还是疼你的。”
王熙凤倒是没想到这个,闻言哭声一滞,抬头看了探春一眼,又低头拭泪,道:“多谢妹妹宽慰我。”又谢李纨:“又要让嫂子操劳了。”
李纨笑道:“罢了,你我妯娌多年,这样话也不必提了。我是那个没才干的,棉花耳朵,糯米心性,明儿还给你时一团糟,你别怨我就是了。”
王熙凤笑着起身行礼道谢:“嫂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来。”
李纨分明看出来王熙凤找探春有事,便笑着也起身,扶了她一把,道:“我屋里还有些闲事,正好你在,你跟三妹妹坐坐,我去一趟,就来。”
探春看她出去,转向王熙凤,笑意盈盈:“二嫂子不必多想,我和大嫂子萧规曹随,就照看这几天,过不了月底,老太太消了气,自然还是会还给二嫂子的。”
王熙凤迟疑地摇了摇头,看一眼没人在跟前,直言问道:“三妹妹,今日离老太太最近的,只有我和你。你说那句话时,我是听见了的。”
探春端茶呷了一口,垂眸下去:“哪一句?”
王熙凤道:“你跟老太太说,现在外头这样乱,家里有事儿不出门,也挺好的。”
说完,紧紧地盯着探春的脸,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探春嘴角一勾,神色不动。
王熙凤忍不住续道:“老太太原本只打算发作大太太,然后让她给大老爷带句话,留下鸳鸯,也就是了。可是你这话一出口,不仅大老爷挨了老太太一茶盅,连琏二爷都几乎被打断了腿。三妹妹,大房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