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僵持了没几天,忽然元妃传了口谕下来:“又想妹妹了。让探儿和宝钗来一趟,带上那两个丫头。”
贾母被薛姨妈闹出来的这件事已经烦不胜烦,所以直接让人给元妃带了信进去,让她赶紧把王家人闹出来的这些破事儿解决掉。元妃看了贾母所述事情始末,又好气又好笑。这中间宝钗和探春的恩怨自然是最根本的缘故,所以她想着,还是要再看看这两个姑娘,瞧瞧到底都该在自己的棋盘上怎么摆。
因是夏天,探春和宝钗不约而同选了浅淡梳妆,力求利索凉快,同时不失端庄罢了。
姚黄和魏紫却被平儿给坑了。
她二人一听要被带进皇宫给贵妃娘娘看看,当时便激动得慌了神,拉着平儿问到底该怎么准备。
平儿笑道:“你们两个既是丫头,就是丫头的准备呗。进了宫,谨守丫头的本分就好。如今天热,姑娘们只怕会穿得比较凉快,你们不要太厚重了,倒显得姑娘们轻薄。第二件进了宫,低着头不要开口,让抬头再抬头,让开口再开口。另外,听得说,今上喜欢喜庆热闹,你们不要打扮得太素,脸上得化下妆。也就是这么多了,旁的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只怕你们也见不着谁,左不过娘娘看一眼,就让你们在旁边哪个屋子里头等着跟姑娘们一起出宫就是了。”
因贾琏出去一趟回来就态度大变,加上众人对待她二人都是不冷不热的,又听说王夫人遣人回王家要自己的家人和身契。这两个丫头只觉得极为不妥,似乎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薛大姑娘只怕是用不了自己,自己也无法跟着进宫享受荣华富贵了。
这个念头刚升腾起来,二人立即对平儿生了一丝疑心。
但今儿平儿的叮嘱,听起来没有一句是出了格、要害她二人的。二人悄悄地去秋爽斋和蘅芜苑打听,果然也听说了两位姑娘都怕热,所以都让准备凉快些的衫裙。尤其是蘅芜苑,在院门口处遇见服侍宝钗的丫头,似乎叫作木叶的,还在抱怨:“大热的天,动不动一脸汗,还非要化妆,还非得找那出汗也不褪色的胭脂,这可真是难为死我了……”
姚黄魏紫喜上眉梢,看来自己之前疑心平儿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全都信了真,私下里还悄悄地二人议论:娘娘若是看上了自己二人,会不会当时就留下在宫里服侍,就不再出来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便琢磨着带细软。姚黄想了想悄道:“带什么细软?进了宫,什么没有?娘娘看上了的人,岂有不赏的?到时候,只怕是外头的东西一概都带不进去呢!搁在外头,打包好了,回头让娘老子拿回家就是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起个大早。平儿紧着打发她们两个喝了碗蜂蜜水,又悄悄地塞了两块奶糖给她们:“三姑娘让给你们的。说怕吃不得什么东西,路上万一饿难受了,垫一垫。”两个人千恩万谢。
待见到探春和宝钗,两个人才微微觉得有些不妥。
两位姑娘虽然穿的都是轻薄的软绸衫裙,却一件一件都严整端庄得很。倒也化了妆,却都是极淡极淡地扫了娥眉,打了一点点粉色的口脂便了。
姚黄拽拽自己清透的粉色纱裙,眨着眼试探着问探春和宝钗:“二位姑娘,连胭脂都不打么?”
探春垂头没吭声。宝钗好歹还有三分香火情,奇怪地歪头看看她:“我稍稍打了些粉色的,怎么了?”
魏紫忙拉了拉脸色骤变的姚黄,勉强笑道:“我们俩以为得隆重梳妆,所以用了红胭脂,怕有些喧宾夺主。”
宝钗笑了笑,摇头道:“无妨的,瞧着喜庆。丫头们原该的。”
姚黄魏紫各穿了一身姹紫嫣红的纱裙,里头葱绿大红的抹胸,纯白的膝裤,都若隐若现。
贾母皱着眉头扭过脸去,轻声问王夫人:“这两个丫头到底懂不懂规矩?谁许她们去皇宫还这么花红柳绿的打扮?这时辰已到,迟也迟不得。走在宫里,让人笑话死咱们家!”
王夫人这时候气得脸都白了。这个浪样儿进了宫,人家指着鼻子冷嘲热讽的,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元春!不由分说令彩云:“把你的衣裳拿两套来,给她们俩路上马车里换了。”彩云飞跑着去拿衣裳,在马车驶出贾府前一刻,把包袱塞进了车里。
两个人一边哭着一边换了衣裳,一看,都是贾府里头丫头们的分例衣裳,比王家的差远了。
进了宫。规规矩矩地跟在贾探春和薛宝钗身后,低着头一路走到重华宫时,姚黄魏紫两个已经是汗流浃背。
抱琴接了出来,看着探春和宝钗抿着嘴笑:“三姑娘,表姑娘,可把你们盼来了。娘娘在里头眼巴巴地等着呢,快请随我进来。”
两个人忙屈膝行了半礼,笑着呼唤:“抱琴姐姐。”
姚黄魏紫倒也听平儿说了,元妃身边近身服侍的,乃是从贾府带进去的丫头抱琴和清韵。见抱琴虽然淡雅梳妆,却气质出众,忙也上前行礼:“见过抱琴姐姐,姐姐万福。”
抱琴淡淡地看了她二人一眼,眉心微微一动,理都不理她们,直接转身,给探春和宝钗引路。
二人尴尬着自己站起,跟在两位姑娘身后走了进去。
元春散了长发,正躺在贵妃榻上摇着宫扇乘凉,抬头瞧见探春和宝钗,笑着起了身:“哟!进来了?快来凉快凉快!这一路,走出了汗了罢?”
宝钗笑着给她行礼:“贵妃娘娘万福。”又道:“还好,带路的嬷嬷领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