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见贾府的嬷嬷们走了,卢夫人便向着冯紫芸和贾探春笑道:“你们可自在乐一乐罢!”
冯紫芸早就叽叽喳喳起来:“我家林子里的花儿前几天就开遍了,结果我娘养的那只西洋花点子哈巴儿高高兴兴地进去了一趟,出来咬了满嘴花,倒在地上抽抽。兽医说是吃了不该吃的花儿。我娘气坏了,把狗儿打了一顿,看着那花儿们可怜,又对着哭了一场。如今还是一片狼藉,我连请你去看的脸都没了!”
贾探春眼睛直放光:“果然的?那猫儿狗儿都有许多的花儿草儿不能动的,不然抽抽还是好的,有些吃错了,当场就完了。你家这狗儿还真是挺有运道,糟蹋了那样多竟然还能活着。伯母也别打它,往后你往林子里抱它试试,管保它死都不肯进去一步!”
两个人热热闹闹旁若无人地就说了起来。
林黛玉双手捂眼,叹了一声,放开手抬起头来,脸对着迎惜姐妹,眼睛却看着卢夫人,道:“我往日里只说三丫头是咱们家除了宝姐姐最稳重沉着的一个,现在看来,那都是憋得!瞧瞧,遇上芸姐儿,立时就露了本性!二姐姐,四妹妹,咱们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说不好哪一日就被她带坏了!”
卢夫人拿着帕子掩着口笑,站起来道:“罢了罢了,你们在这里也是白坐着,走,园子里花厅上去玩。我令人做了许多好吃的,都摆在那里。”
迎惜姐妹这个时候放心地丢开了探春,只跟着黛玉,随着卢夫人,施施然就走了。
冯紫芸和贾探春虽然没听见卢夫人说什么,但见她们往外走,便也站起来跟着。走着走着,冯紫芸忽然发现这正是去花园的路,便皱了眉头站住了,看卢夫人走得又稍嫌远了,便叫了丫头来:“针尖儿,你去跟夫人说,我带三姐姐去我房里坐会儿。顺便看看娘的那只狗儿。”
这针尖儿乃是冯紫芸的两个大丫头之一,听了这话,答应一声,忙忙地去追卢夫人了。
两个人便折身往内宅走。
冯紫芸看了一眼紧紧跟着探春的待书。待书知机,脚下稍顿,便离开了三四步,恭顺地跟着。
冯紫芸这才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她:“我爹爹和哥哥大前儿夜里回来了。”
探春呀了一声,忙又咬住了唇,轻声问道:“可还一路平安?”
冯紫芸神情凝重:“就是因为一路不平安,我才昨儿一定给你下了帖子,让你今天过来一趟。”
探春心里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要给自己传冯紫英的话么?还是要传皇帝的话?
冯紫芸微微回头,又看了待书一眼,方才附耳问道:“你这丫头可靠么?胆子大么?”
探春眉梢高高挑起:“你要做什么?”
冯紫芸低声道:“那一位私巡的事情,事先连我们家跟去打猎的一行仆下,没有一个知道的。唯有侍卫处跟了十几个侍卫,还有就是我爹和我哥哥知道了。如今回来,不仅我爹爹为了救那一位受了好重的伤,还死了好几个跟了那位好些年的侍卫——心疼坏了!昨儿乾清宫的屋顶都差点儿被掀了!我哥哥心里打鼓,便把你传的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爹。我爹说,想见你一面。”
探春的脚步立即停住。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冯紫芸:“你们家可真够不拿我的名声当回事儿的!”
冯紫芸嗐了一声,跺脚急道:“跟性命比起来,你我的名声又当得了什么?不然的话,你为甚么要在外头开茶铺酒楼?林姐姐为甚么要在外头开钱庄?何况,这是在我家。我家人口简单,我爹又一向是以军法治家,管保没有一个人敢胡吣的——此事只有我、我哥哥和我的丫头线头儿知道,旁的人一概不知。你放一万个心。”
探春犹豫了片刻。
待书觉得不对劲儿,走了上来,满面警惕地看着冯紫芸:“姑娘,怎么了?”
探春回头看了待书一眼,忽然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弯弯嘴角,笑道:“你还记得我的梦么?”
待书的脸色一变,伸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袖子,低声急道:“姑娘,你可别乱来!你上次说过的,那关乎你的性命!”
冯紫芸一听这话,不由睁大了眼睛瞪着待书:“你竟然都跟她说的?”
探春轻轻地拍了拍待书的手,定定地看着冯紫芸:“这是我自幼一起长大的,名为主仆,情同姐妹。不该瞒她的,我推心置腹;不该告诉她的,我一丝不漏。”
冯紫芸好似从这话里听出来了威胁之意,不由苦笑:“好姐姐,咱们现在是要商量此事到底该怎么了结。别看我爹救了驾还受了伤,但若是找不出消息泄露的根源,我们家可就全完了。”
待书被“救驾”二字吓得膝盖一抖,腿都软了。
探春看着她苍白的脸,轻轻地扶住了她,问:“待书,要不然,你跟着丫头们在外头坐一会儿等等我?”
待书咬着牙想了一瞬,便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一步都不离开姑娘!沈嬷嬷交代过,若是出门,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许让姑娘落单!”
提到那位教导过自己十几天的沈嬷嬷,探春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笑着点头道:“好。那你跟着我,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别害怕。”
待书咬着嘴唇,使劲儿点了点头。
冯紫芸这才松了口气,忙导引方向:“这边走。”
冯家主子少,所以个个都住得阔朗。
冯紫芸自己住了一个大院子,正屋三间,厢房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