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再遇着贾探春的事情,王熙凤便多出了两分在意。
秋去冬来,天气冷了上来。
因为贾探春在贾母跟前的日渐得宠,赵姨娘和贾环的日子委实好过了不少。但终究还是记挂着女儿说要寻空来与自己细细叙话。前头本来以为能行了,谁知便有王熙凤和她争持了一场,惹得众人的目光不住地在贾探春周遭打转。赵姨娘又气又急,偏又帮不上忙,只能在自己院子里悄悄地打骂丫鬟们出气。
谁知这一日,贾探春忽然发起热来。
因头一天她便有些懒怠动,饭也比寻常吃得少,贾母看着就有些悬心;第二天一听竟是发起了热,格外后悔:“想是冬天冷,着了凉。昨日便该让她好生喝上一大碗姜汤,发发汗就好了。”
鸳鸯忙告知贾琏,外头请了王太医来看。
王济仁已经知道上回自己来看过的这位三姑娘在贾母心中与众不同,便仔仔细细地听了脉,请小姐收回了手,方笑道:“只是风寒,虽急,却不怕。只是需得小心调养。这些日子得暖着些,饮食宜清淡。小姐日常应该爱吃茶,如今且忍一忍,喝一个月白水。”
贾宝玉不由得便问:“茶性凉。三妹妹这阵子胃火大,嘴上起了泡。难道竟吃不得?”
王济仁笑道:“冬日动得少,小姐再怎样胃肠也娇怯。日常荤腥还是要适度。如今内热外寒,才有了这场病。饮茶本来是对症的。但如今这病须得加倍调养。小医看着,小姐只怕平日里是极嗜茶的,所以怕冲了药性,白嘱咐一句。”
说白了,怕探春嘴馋忍不住悄悄喝茶解了药性,就不是养病的意思了。
贾探春躺在床上,只觉得脸红身热,隔着帘子恨恨地瞪了王太医一眼。
旁边听着的贾琏也笑了起来,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我们家三妹妹正是长个头儿的时候,不吃肉已经很难熬了,何况还不让吃茶?”
王济仁低头,笑而不语。
贾探春哪里能忍得住这种境况下不斗嘴,悄悄地掀起帐子,给翠墨使个眼色,叫了附耳过来,如此如此。
翠墨抿着嘴笑,赶了出去,拉住贾宝玉和贾琏,笑道:“姑娘让问,兄妹们这样好,何不同甘共苦?”
贾琏顿时尴尬起来,支吾了两句,哈哈大笑,摇着头请王太医去开药方。
贾宝玉这边也笑,却正经地点了点头:“三妹妹说得极是。明儿我陪她吃两天素。”
翠墨回去对贾探春叹道:“宝二爷真是个实诚人。”
贾探春一边伏在床边咳嗽,一边道:“若非如此,我焉肯跟他玩笑?”
那边贾琏拿了药方,接着又问:“大冬天的,我们家老太太和她几个姐妹都挤在一处。王太医看着,这病怕不怕过人的?”
王济仁踌躇了一下,点头道:“若是能有个宽敞些的地方,倒是更好些。只是冬日里挪动,怕病人添病。府上的老太太和二小姐四小姐,身子骨都没有那么好。这阵子若是能不在一起用饭,还是尽量分开的好。尤其是琏二爷您家里的二奶奶,这些日子能不见三小姐,就尽量不要见了罢。”
贾琏明白了,送了王济仁出去。
贾宝玉听了这话却慌了,急忙跑回去悄悄地告诉贾探春:“……你别怕,我去跟老太太说,必不让你搬出去的。”
贾探春一听,只觉得瞌睡有人送枕头,正中下怀,笑着拉了他道:“二哥哥,你又混闹了。我这病来势汹汹,心里正忐忑,只怕过了人。你别吓唬老太太,我心里正要搬出去清净两天。”说着,便命待书来,跟着宝玉一道去贾母那里,问问自己该挪往何地养病。
贾母听了贾琏的话,正沉吟,只见宝玉哭丧着脸进来,忙问怎么了。
宝玉抱着她央求:“好祖宗,三妹妹虽然病了,但是这种天气,外头太冷,能不能不让她出去?”
待书看着他笑,上前道:“老太太明鉴。我们姑娘使我来跟老太太说,大冬天的,都好好的时候,挤在一处热闹亲香,自然是暖暖和和的好。但是她病了,二姑娘这半年都弱,四姑娘又小,眼看着年底,更不能让老太太不自在,所以我们姑娘使我来跟老太太说,她还是别处去躲两天。待好了,再进来烦老太太。”
贾母宠溺地拍着宝玉道:“你听见了?还是你三妹妹懂事。”又哄他道,“我知道你挂心什么,我保证你三妹妹暖暖和和地在外头养病,不教闲人去聒噪她!等她三五天养好了,立马让她回来。”
然后令人把凤姐叫过来,亲自吩咐:“你看着赵姨娘,把她那边院子里打扫出一间来,让你三妹妹过去养病。你把你三妹妹的分例炭火饭菜,都仔仔细细地拿过去,跟赵姨娘说,我的话,不许她拿着病中女儿的东西去贴补她儿子。若是我知道了,定是不依的。”
王熙凤笑着满口答应,又打趣道:“老祖宗太肯操心了。赵姨娘再怎样偏心,也不会看着三妹妹一个病了的女儿挨冻受饿的。”
贾母叹口气,道:“你才多大,哪里知道这中间的事故儿?若不是有这个环儿,赵姨娘不过是个通房,生了儿子才抬了姨娘。可是这样一来,三丫头便可有可无了。不然当年我何苦要把三丫头揽在身边照看你?没娘疼的丫头可怜。”
贾宝玉见贾母把话说得这样透,倒松了一口气。
待书在旁边从头听到尾,心里对贾探春这次的举动更加不满了。既然姨娘对姑娘这样不好了,为什么姑娘还要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