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正在炕上迷糊着,一听这话猛地惊醒过来,一下子摔下了炕。彩云、金钏一时不防被压在了底下,痛的脸色煞白。邢夫人一看这副样子,连忙住了嘴,帮着丫头们一起把王夫人扶起来。王夫人在炕上坐定,仍是惊魂未定,哑着嗓子吩咐彩云金钏给邢夫人上茶。邢夫人坐在炕桌的另一边,王夫人开口问道:“大嫂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邢夫人四处看了看,不禁问道:“二老爷不在屋里吗?”
王夫人的脸色又黑了一层,暗啐这邢氏冒冒失失没有眼色也就罢了,连规矩都分不清。贾政去了哪里是她该问的?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只是看在情面上,王夫人却不能不回答:“最近环哥儿病了,老爷说过去看一眼,想必还在跟环哥儿说话。”
邢夫人就“哦”了一声,也不再说话,拿帕子擦着眼角。王夫人不禁气闷,问道:“大嫂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要找老爷?”
邢夫人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含含糊糊地说了贾赦带了一群人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往东府闹事去了。王夫人霍地站起来,脸色立刻变得格外难看,向邢夫人说道:“这么大的事,大嫂怎么一进门不立刻跟我说?真闹到了东府,东府那边的贾珍又是族长,可不是个大麻烦?”说着连忙叫金钏:“去赵姨娘那儿把老爷找来,跟他说出大事了!那边要是有人拦你,立刻叫人牙子来拉出去卖了!”
金钏得了命令,又多长了个心眼,带着两个常年做粗活的婆子一块儿去。到赵姨娘的院子里也不顾那边熄了灯正在温存,就让婆子把门拍的震天响。赵姨娘的院子里小丫头畏畏缩缩地开了门,一看是金钏儿,连忙跑开躲起来。金钏站在赵姨娘的门前大声说道:“太太让我来请老爷过去。大太太正等在太太房里,说赦老爷带人去东府闹事了!”
贾政才刚刚和赵姨娘开始温存,猛地被拍门声扰了兴致,一腔的怒火正要往来人身上发泄,一听这话顿时如一桶冷水浇在了头上。如果贾赦真的和东府闹起来,两方内斗,贾赦未必占得了便宜不说,明天一早只怕就有吏部的人弹劾他族中不和,德行有缺了。
贾政一骨碌爬了起来,七手八脚地往身上套衣服。赵姨娘连忙披了件外衫,哀哀怨怨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服侍贾政穿衣服,看他穿好了鞋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赵姨娘连忙命小丫头掩好门,重新缩回被窝里。再想到方才的热和劲儿,不禁暗暗地咬牙把王夫人骂了个臭死。
贾政出了赵姨娘的房,把上夜的男仆都叫来,往东府那边闯去。到了东府,却只见一片漆黑安静。贾政令人敲开了门,问守门的小厮贾赦有没有过来,那小厮睡眼惺忪地摇了摇头。贾政见周围一片安静,不像是有闹事的样子,只得带了人回去再问。
王夫人的房里,邢夫人和王夫人都是惶惶不安地站着,竖着耳朵听消息,偏偏到处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们站了半天腿都酸了,才刚刚坐下歇息,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忙又站了起来。
贾政急匆匆地冲到了屋里,向邢夫人说道:“大哥不在东府,大嫂你再好好想想,大哥到底是去了哪儿了?”邢夫人想了又想,抽抽噎噎地把她和贾赦说过的话从头到尾告诉了贾政。贾政想了想,说道:“大哥想必也是考虑过的,自家人闹起来不好看。他既然没去东府,又带了人出去,约莫是去赖家了。”
邢夫人急得直跺脚,说道:“这都要到宵禁时分了,大老爷过去,万一赖家再赖账不认那可怎么得了?”贾政冷静了下来,说道:“大嫂别急,先和王氏在这里等消息。我带人再往赖家去看看。”
邢夫人和王夫人只得同意,贾政转身带着人马,急匆匆地往赖家的方向去。
贾赦带着人在赖家眼下已经吃了亏了。
贾赦本来带着人,准备先往东府去闹事,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妥。如今只是凭着几个婆子嘴里说的话,没有什么证据,平白闹了起来只怕他们不肯承认的。不如先去抓了他们的管家赖二一家,还有赖大一家出来,先审明了这两个管家的事情,拿到了确凿证据,再去找贾珍算账。
主意打定的时候,贾赦先带了人去抓赖二家的,谁知赖二家的只有女眷小子在。贾赦让人把赖二家的男人都捆起来,女眷都赶在一间房里,分出了一半的人手看管着,又带人往赖大家的赶去。
赖大、赖二此刻却正在招待客人。这人贾赦虽然不熟悉,与贾政却熟悉的很,正是常常去荣府拜访的贾化,表字雨村的。赖大家的摆下了酒宴,赖二作陪,席上又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在讨论捐官的事情。
贾赦急匆匆地带人过来,敲开了门,先一眼看到赖大家的房子才翻了新,里面也是亭台楼阁、假山活水的,几乎就是的缩小版的大观园,不禁眼睛都红了。如果对他说,赖家的没有趁着贾家盖园子的时候中饱私囊,甚至直接把自家盖园子的花费上在贾家的账上,贾赦打死都不会信的。
贾赦顿时怒火冲天,指着赖大的房子向身后的仆役们怒声说道:“先把这一家给我拆了!不管是什么人,敢拦住就给我往死里打!”
那些仆役都是平日里被赖家盘剥欺压的人,也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一听这话,哪有不答应的,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抄着棍子扑上去。
赖家先有一个看门要上来阻拦,头上早挨了一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