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邢夫人、王夫人和王熙凤三人为难的是,这些内院婆子们供出了东府的贾蔷、贾珍,还有赖管家。虽然王熙凤和贾琏在其中捞的银子不少,可这些人眼看着她就在那儿陪着邢、王两位太太,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告她的状。
王夫人和邢夫人面面相觑,都是皱紧了眉头思索。赖家虽是奴才,到底分出府去了,又是几辈子的老人,不比府里现在的婆子管事们。至于东府的贾珍等人,也不是可以轻易去查的。她们审完了这些婆子管事,从大到小地捋下来,也有七八千两银子,只得暂且收手,以后再做计较。
王熙凤便喝令这些婆子们捎话回去,让家里补足贪去的银子再来接人。王夫人和邢夫人审了一上午,只觉得腰背酸痛,肝火旺盛,就各自回去歇息了,留着王熙凤收拾后面的工作。
这二人一走,就有婆子小声说道:“二奶奶,我可没说你的事,还求您老人家替我保住饭碗,我家里老小都还等着这一份工钱呢?”其他的婆子都纷纷央求。王熙凤斜眼看着她们,啐道:“多大个脸面子,也敢嚼起我来了?正经叫你家里把银子怎么揣回去的,怎么送回来。晚了别说饭碗子,老爷太太们认真计较起来,再挨上几顿板子也是难说!”
那婆子们纷纷嗫嚅着低了头。周瑞家的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向王熙凤求托人捎话回家。有她一开头,往下就容易了许多。王熙凤安排了几个小厮过来,替她们传话跑腿。
大观园里,众人对这些一无所知,只有宝钗要遣莺儿出去取东西,被守园子的婆子拦住了,才感觉到些许不对来。
众人兴致勃勃地听了一回戏,吃了菜,喝了酒,探春笑着起身说道:“咱们戏也看了,酒也吃了,我另有一个主意,不知道你们听是不听?”
黛玉笑着说道:“少卖乖,正等着你呢!”
湘云拿着杯子斟了一杯酒送到探春嘴边,笑道:“有什么好点子?我可是等了许久了!”探春笑着看了看贾母、宝钗、李纨等人,见她们也都一脸笑意地看过来,于是说道:“我想的是,咱们在座的都是能读会写的,园子里的景物又好,何不学了那些文人雅士,也起一个社来。咱们偶尔聚上一回,赏花品茶,赋诗写联,岂不高雅?”
黛玉一听她开口,就知道要起诗社了,不禁笑着起来说道:“要说起诗社,我是第一个赞同的。不光赞同,等搬进园子来,我还要做东请大家往我那儿聚去。”
李纨笑着说道:“这样不好,今儿就算是你做东了,再有下一回,理当由我做东。”
黛玉说道:“只是要起诗社,咱们就都是诗翁了,需得各自想出一个极风雅又别致的号来,不可这么姐姐妹妹的称呼。再有诗社的名字,也不可俗烂生硬了。”众人都低头苦想,黛玉说完,就笑着陪贾母说话。
李纨笑着说道:“我就定了‘稻香老农’,再无人占的。”探春道:“那我就是‘秋爽居士’罢!”
宝玉说道:“居士、主人到底不好,又累赘。园子里不拘梧桐、芭蕉什么都有,或者指着这些景物起个还好些。”探春笑着说道:“听二哥哥一说,我又有了一个。我最喜芭蕉,就叫‘蕉下客’罢了。”众人都说别致。
黛玉笑着说道:“列子上说‘蕉叶覆鹿’,她自称‘蕉下客’,咱们快牵了她去做肉脯来吃酒。”李纨等人都笑起来。
探春笑着说道:“你别忙使巧话来骂人,我已替你想了一个极当的美号了。”又向众人说道:“当日娥皇女英泪洒竹上成斑,如今她又要住进潇湘馆,以后都叫她‘潇湘妃子’完了。”
黛玉抿嘴笑了又笑,说道:“咱们家有了一个贵妃,要说加上官衔,也得是‘潇湘郡主’才是。我本喜欢‘绛珠’二字,如今就领了探丫头的好意,‘潇湘’即可。”众人都点头称赞。
随后李纨替薛宝钗取了“蘅芜君”的封号,宝玉取了“怡红公子”的名号,迎春“菱洲”,惜春“藕榭”,只有湘云急得什么是的,总也想不到一个恰当的名号,黛玉悄悄向她说道:“往日听老太太说过,你们家原有一个亭子叫‘枕霞阁’,如今你何不就叫‘枕霞旧友’?”
湘云听了,果然喜欢,于是谢过黛玉。
于是议定稻香老农做了社长,菱洲藕榭一位出题限韵,一位撰录监场,且议定了每月初一、十六固定开社。
李纨笑着说道:“如此,咱们就商议妥当了,过几天就开社如何?”
探春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黛玉笑道:“今天倒是好,正是我生日,只怕你们得写诗来给我祝寿。”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黛玉笑着接着说道:“依我说,今天开社也无不可,只是无可咏之物。我刚才过来时,看到远处栊翠庵那里有一片红云,想来是梅花开了,你们谁去取了它来,就咏它如何?”
李纨接口说道:“我方才来时,也经过那里看到了,正打算去要几枝来插瓶,可恼那庙里的一个带发出家的女尼,十分可恶。我是再不去的。”
黛玉心知那就是妙玉了,也知道她性格怪僻,于是说道:“我想这妙玉性情虽然有些怪癖,大约也是爱护花儿。且听舅母说她家本来也是官宦人家,后来没落了的。”
李纨笑着说道:“既是这样,不知道也会写诗不会。你们谁去请上一请,只一样,如果她肯来,必须得带着梅花过来。”
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