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又吩咐鸳鸯取出好几件首饰单放着,留送去金铺熔了,重新打几件新的。因宝钗在这儿陪着,贾母就赏了她一支赤金簪子。宝钗接了过来,到底有林黛玉得的东西在前,就觉得心里老大的不舒服,于是勉强谢了一句,虽然脸上带笑,到底不大自然。
贾母正高兴着,也顾不得看她神色,只顾着和黛玉、宝玉说起旧年的事情。宝玉因为老太太说的都是闺阁里的话,其中又有几位出色的小姐妹,不免格外留神。黛玉却是想听贾母讲一讲贾敏小时候的事情,也陪着说笑,只有宝钗一个人闷坐十分无趣,偏生鸳鸯还在忙活着收拾箱子,只好找英莲说话。
一时间凤辣子忽然进来了,看见宝钗、黛玉、宝玉都在贾母房里,鸳鸯正在把一件件首饰放回箱子里去,不禁笑道:“我来的不巧了,竟没赶上老祖宗发赏的时候。”贾母笑着说道:“不好,这个破落户来了,鸳鸯把好东西都收起来,只捡那箱子底下足金的大簪子拿来打赏她吧。”
鸳鸯果然从箱子里拿出一支足金的凤簪,约有七八两重,走过来往王熙凤的头发上故意歪歪地一簪,说道:“老祖宗赏给你的,还不赶快谢恩领赏!”
王熙凤才梳好的头发顿时被坠歪到一边去了,贾母笑的直不起腰来,底下的众人一直笑,王熙凤取下簪子来,又气又笑地向鸳鸯说道:“你这小蹄子,半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等老太太打发你嫁人,看我不替你找一个破落混账打老婆的,到时候才有你哭的呢!”
鸳鸯红着脸啐了王熙凤一口,向贾母说道:“老太太,你听凤辣子说这些疯话。她这么厉害,赶明儿惹恼了琏二爷,被收拾得满院子跑的时候,才让我们看一场好戏呢!”王熙凤拿眼斜睨着鸳鸯说道:“这好办,他就是有天大的火气,我只管向老祖宗讨了你过来送给他,这火气也就灭了。”
鸳鸯顿时没好气地啐道:“越说越发上脸了。”
贾母笑着说道:“凤丫头也是个可人疼的,就算厉害些也没什么不好。依我看,琏儿也需得有人辖制得住他。”
王熙凤笑着说道:“我也知道老祖宗疼我,只怕老祖宗光记着这些妹妹们,一时把我忘了。”
贾母说道:“一早上还问你,平儿来回话说你忙的脚不沾地的,这会儿怎么又过来了?”
当着宝钗的面,王熙凤不便直说是为了查府里的管家,于是改口说道:“老祖宗还说呢,我从五更起来,忙得到现在一粒米也没有沾牙,正过来看老祖宗吃了什么,我也好跟着混一顿。”贾母说道:“正好,你就留下来吃吧。”说着吩咐鸳鸯让底下的婆子进来摆饭。
鸳鸯收起箱笼。底下的婆子揣度着王熙凤来了,怕是就要吃饭,早已在门前等着了。一听屋里传下话了,就连忙进来,放桌子的放桌子,放椅子的放椅子。底下的人陆陆续续地端着食盒、盘子、碗筷送上来,一一摆放妥当,又都悄然退了下去。
王熙凤扶着贾母坐在上首,自己在右上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黛玉坐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与王熙凤一左一右陪坐在贾母旁边。薛宝钗就坐了右边第二把椅子,宝玉就在黛玉身旁的椅子上坐了。黛玉见王熙凤脸上微显疲惫,知道她素来是要强的,这副样子显然是累得很了,于是揽过她平时侍候贾母吃饭的差事,起身先端了一碗饭送到贾母面前,第二碗就送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亲手接过来,向贾母笑着说道:“我今儿借着老太太的光长脸了,能吃到颦儿端来的饭,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福气。”贾母和宝玉、宝钗都笑了。黛玉向王熙凤嗔道:“吃你的饭吧!有这些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贾母正笑着,一个不防,手里的筷子跌在了地上,底下的人连忙捡了出去,另外送了一双新的乌木镶银筷子上来。宝玉的一口粥喷在了桌子上,秋纹连忙上来帮他收拾。薛宝钗坐在一旁笑着,心里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一时间贾母好容易止住了笑,说道:“都吃饭吧!谁也不准再促狭拿人取笑儿。”
众人又笑了一番,这才开始吃饭。饭后,王熙凤向黛玉、宝玉和宝钗说道:“你们都商量了哪一天搬进园子里去?我也好早早地安排人。”贾母笑着说道:“急什么,才请人看了二十二号是好日子,等过了花朝节给林丫头做完生日再搬吧。”
王熙凤笑着应了下来,说道:“好不好我得连轴转吧,忙完了一宗又是一宗,总得让老太太和大家都高兴,才算我没出什么大错儿。”黛玉知道王熙凤真是累狠了,且也知道她的身体并不壮实,前世曾有劳累过度流产了的,后来又添了血崩的毛病,身体愈加不好。于是说道:“你只管忙你的事情,我向你推荐两个人来,可让她们来替你分担一些。就是我的生日,交给她们办也无妨。”
王熙凤笑着问道:“是哪两个好人?果真能替我接过手去,我也能坐下来在妹妹的生日上喝两杯酒。”
黛玉说道:“我一说你保管觉得合适。头一个就是三妹妹,她素来心细,为人又干脆利落,让她来管着再没有错的。第二个人就是二姐姐,这两个人一起,再不用你发愁的。”
王熙凤笑着说道:“我正想着也是三妹妹合适,二丫头的性子和软些,有三妹妹在也不防。稍晚我就去和她们说一声,你们爱怎么做生日,拿一个章程出来,只管往我这儿领银子。”黛玉抿嘴笑了,贾母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