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狸还在想着碎了的玉环很是好看,才发觉似乎是有些什么不对劲,然后他抬起眸看着千落很认真而无辜地说道:“不是我弄的。”
或许他更应该向着慕云新言解释,或是向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解释,可是他竟然是第一反应便对着千落说了这么一句。
嗯,只是单纯的下意识。
祝远面露狰狞的笑意:“众目睽睽之下,都可以看见九连环是在你的手里碎的,你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说罢,他又看向慕云新言说道:“这厮竟敢毁坏旧月国使者带来的九连环,也是胆大包天,定要好生惩办!”
白狸似乎仍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似乎应该对着慕云新言解释些什么,于是他很自然地看向慕云新言,道:“虽然这琳琅玉环碎地很好看,但若是我动手,它早就整个碎成粉末了,又怎么会只是裂成两半。”
白狸的神色无比认真,似乎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放在第二个琳琅玉环上,仍是很平缓地说:“要不要我示范一下?”
很狂妄的话语,却说的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琳琅玉环虽然质地不是很脆,但是却是坚硬的很,只是裂开很容易便可以做到,可是若是碎成粉末,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慕云新言看着白狸那张无比认真的面容,心中泛出怒意,“就凭你所说言语,我便可以杀了你!”
话语一落,随着慕云新言而来的旧月国侍从皆是向前走了一步,隐隐散出一种迫人的气息,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便可以杀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
“不可以!”
几乎是同时,传出两道声音。
同样的步伐,千落和夏水嫣一齐向前迈了一步。
然后白狸微微侧了侧身子,看着皆向前迈了一步的两人,眨了眨亮亮的眸子,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杀意。”他想了想又道,“再说就算他是真的想杀我,难道我不会跑吗?”
便就是在此时,一道干练的利风擦着白狸额前拂过,白狸迅速地向后退了一步,带着些许疑惑的神色望向慕云新言,道:“怎么一言未出便动手。”
慕云新言笑道:“我想杀你。”
白狸摊手说道:“可是没有杀意。”
慕云新言答道:“因为只是单纯想知道能否杀了你。”
语罢,抽出身后侍从的剑,朝着白狸扔了过去,“我不占你兵器上的便宜。”
白狸垂眸,似乎是有些懊恼。
然后他接过了那把剑。
于是两把剑在空中相交。
凌乱的气流翻卷交缠,飒飒作响。
手接过那把剑的时候,白狸面色中懊恼的神色便消失了,亮亮的眸子触在剑锋的反光中,闪着一抹雪色的亮丽。
慕云新言拔出剑时,那抹不羁放浪的神色便也一收,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慎重。
雪白色身影与青色身影在空中交汇,铺染。
目光难以捕捉的速度便化作清澈的线,以极快的速度相互交绕闪烁,密布缠住凌乱的空隙。
浪花惊起般,剑若蛟龙,碎起浮光似雪。
千落正在为白狸的利落的身法剑招而惊叹,忽然像是听见了什么声响。
一滴浑浊的血渗透青衣,似被快速游走的身影摇落,在飞扬的尘土间滚了滚,便坠在地面上碎开。
然后便是更多的血珠滴落,零落在地面间像是淋了一片细碎的红雨。
千落心间一凉,忽的想起了什么,惊喊道:“别打了!”
似乎是听见了千落的声音,白狸收手,剑锋变刺为挡,看着慕云新言,道:“不打了。”
慕云新言也是停下了剑路,心中震动,看着白狸道:“你身上有伤?”
白狸的面色有些泛白,似乎是失血过多而引起,可是他的面色很是平静,很自然地说道:“我不是打不过你,只是千落让我不打了。”
血从他青色的衣衫里渗出,他低头似乎是打量了一眼自己,回头对着千落似乎是有些微微自嘲般说道:“为什么每次都会被你见着我最狼狈的时候。”
慕云新言望着白狸。
这是怎样一个人,似乎一点也不曾在乎自己,那剑法绝妙,明明远在自己之上,即便剑势有些乱,依旧占着上风,更可怕的是身上有着那么重的伤,却依旧看起来若清风般平静不惊。
即便是站在旧月国的立场上,慕云新言依旧忍不住赞叹一声。
可是,也就是站在旧月国的立场上,他不能看着旧月国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就像一把利剑,随时可能破清云月,游走青天。
这是一个威胁。
白狸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如果有一天旧月国与飒锦国开战,硝烟战火中,他会不会做出不利于旧月国的选择?
慕云新言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看着白狸,道:“虽然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人才,可是这串九连环在我旧月国亦是奉为珍宝,我旧月国陛下让我带来飒锦国,却在此毁坏,我必须给他一个交代,看在你有如此才华,我可以不杀你,不过你必须自缚手脚,随我去旧月国,亲自向我旧月国陛下请罪。”
白狸轻轻擦拭手面渗出的血珠,闻言道:“我说了不是我弄坏的,所以我不会随你去旧月国。”
慕云新言道:“那我便只好在这里杀了你。”
白狸轻轻弯腰,似乎是要去捡起了地面上的剑。却听见了一声有些清稚而傻气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