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再回到家中已是接近立冬时节了,院门口石凳旁的石榴树经过了秋霜的洗礼树叶早都落得落,蔫儿的蔫儿。就剩树上还没来得及摘得几颗石榴一个个早都熟透了裂开了大嘴,露出了一粒粒红玛瑙般得石榴籽儿,像一群调皮的娃娃冲着自己笑闹。这一抹鲜亮的红,独在萧瑟中,虽显得有几分突兀,却给沉浸在悲伤中的武夫人带来些许安慰。
武夫人摘下一颗捏了几粒石榴籽儿放在嘴里慢慢的品尝着,有些酸,有点苦,还有一丝丝挂在舌尖上赶也赶不走的甜。要是我能有个自己的娃娃多好,我一定天天哄得她咧着小嘴儿笑。
武夫人满怀感叹的走进家门,武大懒,什么都没收拾,屋子里桌椅上都蒙了一层细细地灰。武夫人打好水撸起袖子就忙活起来,她喜欢打扫,喜欢收拾武大弄乱的床铺衣橱。
她们家屋子还是以前老式的石头砌的屋子,窗户小房顶低没有吊顶,屋顶上时常会有小虫子掉下来。地面也坑坑洼洼不平整,特别到了夏天阴雨天,屋子照不进阳光,地面特别潮湿,桌凳四角上都会生好多霉斑。要是蒙了灰尘粘了土,屋里又粘又滑的,连路都不能好好走。
所以武夫人每次都会打扫的特别认真仔细,再搭配上用各色亚麻布料亲手缝制的布艺装饰和插在瓷瓶里的各种花枝,家里虽然简陋但看起来却特别温馨整洁。
也怪自己这些年没为这个家出过什么力,就到处奔波追生孩子了。怎么她俩都没毛病,就是怀不上呢?明明大夫说她和武大各项检查都正常,可怎么就怀不上!
爸爸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武夫人和哥哥各自添个孩子。想到王爸爸,武夫人就不自觉的掉下泪来,他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不明不白的就走了。肇事司机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她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当面好好问问他,怎么能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如此残忍?就不怕遭报应么?可警察那边到现在都一点线索没有!
武夫人擦洗打扫完,又做好午饭,却始终不见武大回来。想起来自己是偷偷回来想给他惊喜还没告诉他,就摸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他爱打牌,说不定又窜到哪家去窝着摸牌了。电话响了好久武大才接:“喂。”
“干啥了,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在哪呢?”
“在家了,你啥时候回来?”
“在家?咋我没见着你呢?”
“你在哪了?你回家啦?昨天电话里不是说大后天才回!?”电话那边的武大声音有点怪怪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说,声音里没有一点喜悦,到是像受了惊吓。
“恩,妈让我回来啦,你在哪呢?没瞅见你人啊!”难道在东屋,没听见自己回来?
“哦,我在,我在福嫂子家呢。一会就回去,你等我下啊。”武大那边说完便匆匆的挂了电话。
武夫人走到自家围墙边,翘起脚,朝福嫂子院子里仔细瞧着。可不是么,武大那件花灰色的牛仔外套就在吉福嫂子家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着呢。那件外套还是武大临出门打工前她特意去镇上的服装店买的,这种衣服耐脏耐磨又挡风,最适合外出扛活穿。
这个武大,也不知道避嫌,去一个寡妇家里干啥?可惜,在自家院里只能看清半截院子,看不清正屋那边。过了好一会才见武大拽了晾衣绳上的外套边穿边往门廊方向走,福嫂子还拉拉扯扯的跟在后边。武夫人出了院子径直朝着坡下福嫂子家走去,和武大两人在半路碰头了。武大一路小跑着,脸红通通的,脖子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你干啥了?给她扛活了?这大冷天的还出这么一身的汗。”武夫人一边擦着武大额头脖子上的汗一边关切的问。
“哦,哦,对啊,扛活了,这不武大哥没了,重活她做不动叫我去帮忙。”
“咋,啥重活?”武夫人满脸疑惑,武大以前从来不去福嫂子家的,嫌弃福嫂子名声不好,怕村里人传闲话。
“哦,没啥重活,就几袋麦子。她说怕招了虫,让我跟她抬正屋去。”
“你也不怕人家说闲话了?你出来她扯着你干啥?”
“我就知道你在咱家偷瞧来着,咋了,放心不下你老公。”
“也不是放心不下啊,就是好奇呗。我一百个放心你,就是怕村子里人又说三道四的让你难堪。”
“她留我在她家吃饭。”
“那你咋不在她家吃?白给人干活不吃人饭?”
“这不还是想媳妇吗,对了,你不说呆一个月么,咋这就回来了,也没让我去接你。”
“咱妈不放心你呗,让我早回来伺候你!”
“伺候,咋伺候?嗯?”武大笑嘻嘻色眯眯在武夫人屁股上拍了一把,一只手搭在武夫人的肩膀上,夹着她进了院门。进了院子,武大瞅了眼又矮又破的围墙,嘟囔道:“这围墙该好好修修加加高......”
“对了,你咋回来的,坐车回来的?咱哥送你回来的?他人呢?”武大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饭才想起问。
“没有,不想让哥哥送,”其实爸爸出事,她是有些怨着哥哥的。“本来想搭个车回来的,正好武多在镇上干活往回走,捎我回来的。”武夫人这下倒是有点感激武多了。那天她只顾着为了王爸爸的事着急伤心,没细想武多怎么会一大早就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今天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武多怕王妈妈和她出啥事一直在她家院门外等着,一夜都没回家。那天雾那么大,他外套都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