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二娘愁眉苦脸蹲了数日,掌柜娘子看她下巴都尖了,心里不忍。拉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替她倒了盏茶,迟疑地问道:“有一句话,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娘子不必客气。”武二娘打了个哈哈,举茶盏的手不由一顿。
她以为掌柜娘子是来讨要饭钱及下半月房费的。暗叹了一声,看来掌柜娘子没撒谎,李四郎与她关系不过如此。
“都这几日了,令表兄仍无消息,娘子你想想,可是出了什么意外?”掌柜娘子满面关切,并未提钱。
武二娘眼珠子一转,一连饮了好几口茶,才双手捧了茶盏,皱眉道:“表兄行事一向妥当,此次......听娘子这么一说,如月......”她瞪大了眼睛,满眼惊惧,“莫非表兄真的出了意外?莫非,表兄已不在......人世?”
她马上又拼命摇头:“不会的,表兄身子虽不太好,最受不得暑热,但他终归是男人,身子再不好,也不至于烈日下走几步路就去了,娘子你说是不是?”
掌柜娘子默然不语,看武二娘神情,嘴里虽说不信,分明已经认定表兄已经凶多吉少。而且,照她说的推断,事实多半如此。否则,丢了个大活人,虽约定好在祟仁坊等,但明知对方没有过所进不了城,怎么也该先往城外的客栈来寻人吧?
武二娘似乎被掌柜娘子的表情吓住了,她怔了半日之后,绝望地挤出了数行眼泪,心里却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个子虚乌有的表兄给解决了。
表兄指望不上了,李四郎又回家了,掌柜娘子我只有你了。为了贵店的生意着想,掌柜娘子你还是帮我想个妥当的主意早些送我进城吧。
穿越前,武二娘是个遵纪守法之人,二本院校毕业,在职场上受尽歧视。她那直属上司,是她的中学学姐,明明只是高中毕业,买了个名校的大学文凭,没想到在职场上混得顺风顺水,一路混到了高级经理。然后找了个借口,炒了知她底细的武二娘的鱿鱼。
武二娘这一生,虽然历尽波折,因为无人依靠,却也只能微笑面对。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那之后她觉得人生都不好了,但也没动过弄虚作假的念头。
不过,如今她想了这几日,还是觉得弄个假过所最可靠。她那学姐,身处互联网时代都没穿梆,何况这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大唐,没网络没防伪码没钢印,没照片没dna没指纹,造假成本低廉不说,而且绝对安全可靠,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当然,伪造官牍的确是大罪,但这不是情势所迫么?掌柜娘子你尽管放心,我只是想正大光明地进城,免得日后担惊受怕,绝对不是钓鱼执/法。
武二娘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掌柜娘子。她知道自己的行径很无耻,但她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么。等心愿达成,她一定会重谢掌柜娘子。到时候,掌柜娘子你就很可能不是掌柜娘子了。
掌柜娘子被武二娘望得心都酸了。她为武二娘长吁短叹了一番,左右试探,得知武二娘一心想要进城,并无去投靠李四郎之意后,低头想了半日,倒真的有了主意。
掌柜娘子的主意是,让武二娘到相距十里的官驿去碰碰运气。官驿住的都是官家人。当然一般的官家人是帮不上忙的,若遇到位高权重比如穿朱服紫的,有心带她进城应该算不得难事。
掌柜娘子让武二娘没事多去官驿门外转转。
之所以是门外转转,是因为不是官家人进不了官驿的门。寻个乘坐马车进城的高官——骑马的就算了,马背上多了个人谁还看不出来?马车就不一样了,往里一坐,谁敢去彻查高官的车呀?就算有人不要命,人家这么大个官,就看中这个来路不明的婢子怎么了?两句喝斥下来,谁敢多事儿?
果然好主意,只是她是进城了,却依然没个合法身份,而且,还要从自由人变身贱民......武二娘虽然生在红旗下,接受的教育是人人生而平等,但身为乔之仪的亲授高徒,却知道在大唐,良贱意味着什么。
自然,李隆基也有赵丽妃这样歌舞伎出身的妃子,但出身底层以色事人,皇帝的爱不过昙花一现罢了。相反,在宫中长大的武惠妃与出身官宦之家的杨胖子,虽然不得善终,但李隆基对她们的感情,显然就比赵丽妃持久得多。
武二娘没有说话,笑眯眯地望了掌柜娘子一眼。娘子真是说得一口现成话,换了你你怎么选?
掌柜娘子也不尴尬,不卑不亢道:“奴愚笨无知,空有一副热心肠,却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娘子莫怪。”
“娘子千万莫误会,如月觉得娘子这主意极好。只是,如月生得这般模样,就算想要卖身为婢,哪里会有官家人看得上?莫说官家人了,一般人家也只有避之不及的。也就四郎与娘子心好,不嫌弃如月罢了。”武二娘捧着脸,长长地叹了一声。
掌柜娘子道:“娘子休得自弃,官家人选婢女,固然看重面相。但好皮囊易得,娘子谈吐举止,却是寻常人难及。况且娘子又不是真的要去作奴作婢,不过权宜之计罢了。若运气好,带娘子进城算什么,没准还真给娘子一个身份呢。对奴这等庶民来说,比登天还难的亊,在官家人眼里算得了什么?纵不然,委屈娘子几年,在官家人府上待个一年半载,遇上赦天下再出府,没准倒能拚个前程,强过耽搁在奴这小店白白浪费时间。依奴看娘子是个有福气的,若机缘到了,被官家人收为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