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镇源到底没有留在身后的紫苑,丢下周氏主仆三人,也不挑灯,独自蹒跚着朝外书房走去。往日里挺得笔直的背脊,瞧着竟有了些许的佝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点亮了炕桌上的小烛台,洛镇源伸手提起茶壶,却发现茶壶早已空空如也。静宣去照顾伤的不轻的纹砚,一时间洛镇源身边儿,竟是没了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身边儿竟然没了可用的人?洛镇源想不起来,只记得曾经紫君还在的时候,无论何时自己身边儿都是围着好些个丫鬟小厮的。
而如今……看看昏暗的灯光,搁下空空如也的茶壶,洛镇源苦涩一笑,很多已经快忘干净的事儿,此刻忽然变得格外的清晰。
和衣靠在临窗大炕的引枕上,洛镇源望着炕桌上忽明忽暗的烛火,思绪一下子飘出了好远好远……
正院儿这边儿的事儿,洛娉妍是不知道的,送走了洛镇源,又送走了洛继宗,与翠娘说了好一会儿话,洛娉妍已经累坏了,早早的洗漱后,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寅初,洛娉妍便习惯性地早早起来洗漱,要在寅末前赶往二门送洛镇源去上朝。
然而,洛娉妍尚未靠近二门,便急急地停下了脚步,一把抓住身旁的晨霜,一面让前边儿引路的蕾儿,熄了灯笼。
五月的天,寅末尚未大亮,但却并非不可视物,洛娉妍瞧得清楚,刚刚出了二门的那一行人,不是周氏主仆,还有谁?
可这个时辰周氏应该刚刚伺候着父亲用过早膳,送父亲出了门正好回去睡个回笼觉,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又为何会出二门?这么早她要去哪儿?
一连串的问题从洛娉妍心间滑过,伸手找来蕾儿,附唇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蕾儿瞪大了眼望着洛娉妍,见洛娉妍笃定的点了点头,方才默默地蹲身一礼,疾步朝翠庭轩跑去。
见蕾儿走远,洛娉妍才拉着晨霜往二门旁的两株香樟树后躲去,一心想要等着周氏回来。
周氏倒没让洛娉妍久等,不过两刻钟不到的功夫,便带着一群人,阴沉着脸呼啦啦的转了回来。
直到此时洛娉妍才看清,周氏身后这些人要么捧着食盒,要么托着衣裳,想来周氏是去给父亲送早膳与衣裳了。早膳用没用洛娉妍不知道,食盒都盖得严严实实的。可衣裳显然父亲并没有穿,还叠得整整齐齐。
晨霜见此不由回头压低了声儿问道:“小姐,老爷难道昨儿夜里没有回去正院儿?”
洛娉妍一愣,才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事儿!若父亲昨儿夜里是在正院儿歇息的,周氏何苦这大清早的送去外院儿呢?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想到这儿,洛娉妍并不理会晨霜的问题,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待周氏一行走远,才拉着晨霜悄悄地返回了翠庭轩。依旧安心练过字后,用了早膳再去正院儿请安。
洛娉妍虽然心中还有很多疑团,可之前已经让蕾儿回来吩咐了英儿前去打探。洛娉妍有的是耐性慢慢等待结果,而且就算打探不出来,自己留心观察着也总会发现一二的。
洛娉妍知道周氏心情不好,自然是心情极好的,可却并不愿去触了周氏的霉头。
如今与周氏正面对上,撕破脸,洛娉妍觉得心中还没有底儿,虽然目前总总看来,周氏已经在提防自己,但只要没有正面撕破脸,那就还有转圜余地……她毕竟担着自己继母的名份,若是与她撕破脸,怕是第一个倒霉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为了显得素净,洛娉妍特意换了月白地儿以本色线绣穿花蝶的莨绸衫,滚胭脂边儿掐着浅粉牙子,一袭月白挑纱百褶裙,简简单单,在这夏日里瞧着最是清凉,头上甚至也只用了一根琉璃碧莲簪子,配着一对素银流苏耳坠。
只带了英儿与沫儿两人,洛娉妍一路沉默地走进洛府的正院儿。英儿与沫儿都立时感觉到了,今日正院儿的气氛与往日大不相同。
英儿想起之前蕾儿交代自己的事儿,心念急转间有些明白了,却并不急着去寻找秀兰。沫儿却是抬眼朝洛娉妍看去,却发现自家小姐依旧从容,眼神不由闪了闪,很快便又低下了头。
周氏一大早往外书房,给洛镇源送了早膳与衣裳去,原是想要缓和关系的。没想到却是吃了闭门羹!
洛镇源不仅没有穿她送去的衣裳,甚至连早膳也没有碰一下,就那样当着自己的面儿,换了书房里预留的衣裳出了门。甚至在出门时,当着自己的面儿,对杜管家吩咐道:“让翠娘好生预备晚膳,今晚我去挽香居用膳。”
周氏的脸,当时就是青一阵儿白一阵儿,若非因着昨夜的事儿,翠娘此时就该被周氏给撕了!
听到白芷进来禀报洛娉妍前来请安,周氏心中是很厌烦,很不愿相见的。可想起在观胜楼母亲的指点,她又觉得不能因此坏了大事儿,遂打起精神唤了洛娉妍进来。
然而,在见到洛娉妍那一瞬间,周氏后悔了!那一身的素服,落在周氏眼中,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堵得慌!自己这还没死就穿上孝了!
可想着心里的“大事儿”周氏斜倚在罗汉床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息了心中的愤怒,才勉强指着跟前儿的锦凳道:“妍儿过来坐,为娘有点儿事儿跟你说。”
周氏显然并不打算跟洛娉妍兜圈子!这事儿她早在心里想清楚了,也不知这洛娉妍是真傻还是装傻,婉转了指不定这死丫头就把话岔哪儿去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