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嫣拾掇书箱后,瞧见林三郎在马厩里,二狗子的鬃毛被刷得威风凛凛,全身发凉,还系了辔头马鞍。
林三郎捧着硕大的马脑袋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二狗子发出一声嘶叫,好像是在大笑一般。
林三郎每日都起得比她早,天还没亮就起来喂干草刷毛,把二狗子伺候得舒爽无比,然后他还得在院子里打一套拳,算活动筋骨,用了早膳之后,就去林府的武堂,一直废弃了的武堂总算有了点人气。
就是林三郎觉得光打木桩子什么,不得劲,就去外头招了几个武夫,月俸开得高,否则天天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谁也不乐意做这活,林三郎倒是大方,武夫受了伤,他总赏下不少药钱,够他们吃半辈子的了。
龙精虎猛的林三郎,让梅雪嫣看着直啜牙花子,她要不是得去学堂,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上马!”
梅雪嫣经过林三郎,突然听见他一声喝,这人说话跟骂人似的,中气十足又粗鲁。
“谁?我?”
“这里除了你还有个活口吗?”林三郎不客气地说道,“别磨磨唧唧,快上马。”
“我又不会骑马,怕摔。”
梅雪嫣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林三郎牵着缰绳,嘴里发出“嗤”的声音,一跃而上,动作潇洒利索。
“我还怕你伤着二狗子呢,你们女人在马上乱抓乱挠的,谁敢让你骑?”林三郎鄙夷地说道,“摔断腿还不是我出银子请郎中?上来,我带你去县学堂。”
看着林三郎伸出的手,梅雪嫣倒退了两步。
“为什么?”
梅雪嫣对他心生芥蒂,也就时刻防备着,林三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整个身子倾了下来,跟掉下马背一般,腿夹紧了马肚子,右手一个捞月,直接将梅雪嫣打横抱起来,扔在自己的身后,跟丢包袱差不多。
梅雪嫣还惊魂未定,只觉得眼睛一花就到了马背上,心里直骂莽汉,他对二狗子可比对她温柔多了,虽心底不承认是他未婚妻,可好歹是个人不是牲口啊。
“娘们儿就是话多,不识抬举。”
林三郎脚轻轻敲了一下马肚子,二狗子迈着四条大长腿走开了,梅雪嫣在马背上挤得很,手脚也无处放,差点一个仰面摔下去,好在林三郎动作敏捷反手把她捞回来。
“你当我乐意骑马啊?”梅雪嫣有些喘气地说道,“谁求你带我了?县学堂就那么远,我又不是不识路。”
“嗬,你这个臭娘们!你当我特地为你跑一趟呢?老子又不是马夫,还不是溜二狗子顺带捎你一把。”林三郎恼道,“不乐意骑那你下去!”
梅雪嫣气得脸都红了,林三郎话虽这么说,可故意把马越骑越快,梅雪嫣只觉得上下颠簸,二狗子一跃出了林府,跟那日一般,在街道上横行霸道。
梅雪嫣骂道:“真是个土匪!”
“那你不就是土匪婆子?”
林三郎哈哈大笑,梅雪嫣还真有跳下去的冲动,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条小命来得不容易,还是委屈自己的骨气吧,她今日就是县试了,熬过这段时日,她便不需要委身在林府,还要被这个恶霸压迫了。
林府只留下一串马蹄声,和俩人渐行渐远的交谈声,红芷从走廊背后出来,面若寒霜。
“她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红芷心里思绪万千,梅雪嫣明明身份低贱,却得夫人重视,现在林三郎回来,她也是水涨船高,看样子林三郎喜欢她呢,回来那日就为她当街逞凶,这去学堂还亲自去送,每次见着都是一脸宠爱的样子。
“凭什么?她凭什么?!”红芷心中呐喊,“我原也是可以做林三郎的妻子的啊,夫人为什么不选我?就连紫藤和黄杏那俩个贱丫头都派去做他的贴身侍女了,万一她们抬房做了姨太太,难道我要对她们卑躬屈膝吗?”
红芷想起少夫人沈氏将她许给那名不见经传的侄少爷,她顿时一阵胸闷,沈子文他算个什么少爷?
“红芷姑娘,你在做什么?二爷少夫人起床更衣呢,你还不赶紧去伺候早膳?”
“哦哦。”
红芷收起这些心思,换成柔顺乖巧的模样,回了倚香院。
梅雪嫣在马背上并不舒坦,肠胃翻滚,只觉得想吐,而林三郎并不懂怜香惜玉,策马奔腾跟飞似的。紧闭着嘴让梅雪嫣更觉恶心,只能大口踹气和说话缓解。
“你这掳人的动作娴熟得很,在边关没少做强掳辽人女子的事吧?”
林三郎听出来这是冷嘲热讽呢,爽快地承认了。
“是啊,你不知道,辽人美女那种风情……”林三郎砸吧着口水说道,“她们眼窝深邃,鼻尖跟刀削的似的,身材高佻又丰腴,热情似火啊哈哈哈!”
这人根本就是没脸没皮嘛,梅雪嫣都懒得臊他。
“哎!你要是坐不稳,搂着我的腰。”
梅雪嫣的确坐不稳,随时都担心自己被抛出去,前面是林三郎宽厚的肩背,她又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死死地揪住马鞍的边缘,可根本无济于事。
“你心肠还没烂到底嘛。”
梅雪嫣嘟囔一句,也没去搂腰,毕竟一男一女共乘骏马,已经是很羞臊的事了,马背就那么大,俩人贴得很紧,街边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她都恨不得学大雁把头埋进翅膀里,哪里还有脸皮去搂他的腰?
“你别误会啊。”林三郎好笑地说道,“我是怕你跌跤把我也抓下去,再说,你揪到二狗子的毛了,它已经哭诉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