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近四丈高六丈长的楼船在海面上急速行驶,船帆被风鼓得满满的,碧海苍穹一色,白云飞鸟似同,让人心胸开阔畅达。
这条楼船从华桐府去往太源府,除去掌舵水手等,还有三十个人,几乎都是来往两地的商人。
水路比陆路马车快不了太多,却要贵上不少,所以普通人家宁愿马车颠簸,家里不富庶的人是不会乘楼船一路游水观览景致的。
林三郎在楼船的伙房取饭食,船上吃的总比家里酒家要差些,不过也无人在意这么多了。
“多放点肉!哎!不要白菜!那不是有酱牛肉吗?多夹几片!太少了!你这一口吃都不够!别小气,再来几个肉包子,馒头不要……”
面对林三郎的吆喝,掌厨的伙计白了他一眼,差点把勺子给扔了。
“不少了,肉全到你碗里了!”伙计不满地说道。
林三郎笑道:“还有那么多呢,再添点儿,我家娘子有了身孕,可是两个人吃,你再舀一勺炒鸡胗……”
伙计一愣,这两天来他也见过林三郎以及他口中的“娘子”,都快认识了,这人实在太讨厌,总想多吃多占,他那“娘子”肚子瘪得跟饺子皮似的,能有什么身孕?
掌勺伙计含恨又给他舀一勺,肉疼道:“这总行了吧……”
“多谢小哥!”林三郎将一只肉包子塞进伙计嘴里说道,“咱又不是不给银子,下顿多做些荤菜!”
说完盖上食盒,火急火燎地出去了,噔噔噔跑去敲开一间船舱,梅雪嫣正伏在桌上小憩,抬起头时她形容憔悴,嘴唇发白。
“你……有没有好一点。”
林三郎小心翼翼地说道,他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正满心愧疚,在她面前是一点也猖獗不起来。
梅雪嫣没有搭理她,只揉着额角。
这是第二日,在船上醒来时,她就开始头晕,全身乏力,吃不下饭食也睡不着,就连喝水也会呕吐,躺着无法入眠,干脆坐起来,实在是困倦了才伏在桌上眯一会儿,一天下来几乎没睡满一个时辰。
“我取来的吃的,船上的菜色不比自己家,你看有红烧肉,炒鸡胗,酱牛肉……”
晕船不是病,可真自己犯上了,才知道有多难受,不能吃不能睡,整天昏昏沉沉直折磨得人精力全无。
梅雪嫣没胃口,见到油腻的肉食更犯恶心,只是她已经吐得一干二净,只能干呕。
“唉,早知道你坐船会犯晕,我就租马车了……”
林三郎给她端茶倒水,替她抚背,实在是歉疚却又无能为力。
他本来就是动粗将梅雪嫣打晕掳来,又怕她醒来后要回去,所以只能选了坐船,梅雪嫣苏醒后倒是不吵不闹,但是林三郎知道自己做了坏事,也不敢奢求她能原谅解气,只能尽心尽力伺候她。
两日了,她依旧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可见是在生气。
“实在不行,等到了下一个港口,咱们就下船坐马车,你看行不行?”
林三郎依旧没能得到回答,只能干着急,又担心她记恨自己鲁莽行事,又犯愁她粒米未进熬坏身子,性子一急起来,林三郎差点抽自己几个耳光。
“日如果能让你好受点,要不你打我骂我,随便你揍,不然我给你找根棍子去……”
林三郎丝毫没有发觉,不可一世的他,何时这么软声细语地求过人?
梅雪嫣晕得天昏地暗的,哪里有力气打他?林三郎也不抱有希望,他一直自言自语是给梅雪嫣解乏,让她早点原谅自己,正束手无策时,却听见梅雪嫣终于开口了。
“县衙没有主簿,救灾银粮的事交给谁去办?”
尽管与自己无关,林三郎还是惊喜万分。
“你放心,吴伯伯那边我已经说明了,他会另安排人手,还有冯秋墨陈婆子等几个人,我都派人去打过招呼。”
林三郎说的是梅雪嫣突然决定要去太源府参加府试,正好跟林三郎顺道,所以他们都奇怪走得突然,参加府试在华桐府即可,为什么梅雪嫣要跑去太源府求学,但有林三郎的担保,也就没怀疑了。
太源府和华桐府都差不多,反正都要争取府试名额,路途上华桐府只近半天的路程。唯一的差异是太源府比华桐府更加富饶,且人口多了一倍。
林三郎粗心大意,却有心考虑到把梅雪嫣掳走之后的事,这让梅雪嫣怒气稍减。书斋那边也留了话,有许泰在,一切都还顺利,梅雪嫣疑心周佐仁的妻眷们去闹事应该是受人指使,也生不起大麻烦来,顶多小打小闹。
“这是吴县令和冯秋墨让我转交给你的信笺。”
林三郎从衣兜里掏出两封信件来交给梅雪嫣,梅雪嫣正双眼昏聩,只粗略地看了一下。
一封信是冯秋墨嘱托了几件事,另一封是吴县令的,除了一些细碎事宜,还夹了一封荐书,请知府大人帮梅雪嫣安排一家书院,分一个府试的名额出来。
林三郎再跟她搭讪却没得到回应了,只能垂头丧气地去船舱的小库房喂马,二狗子倒是身强体壮,没有一点晕船的迹象,好吃好喝,时不时还拱着奶白狗崽玩。
林白粥很喜欢二狗子,抱着硕大的马脑袋玩得不亦乐乎,全然不知这头大家伙只一脚就能把它踩得肠穿肚烂。
“诶?兴许她见着白粥,心情会好上许多……”
林三郎灵光一闪,抱着林白粥又去找梅雪嫣,却见梅雪嫣已经走到甲板上吹风,扶着栏杆的纤细模样,让林三郎好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