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嫣只觉得脖子沁凉,冰棱在木盆里一半化作了水,直接流进了她的贴身衣物,头发也湿淋淋了,她顿时打了个寒颤。
尖锐的冰块砸在梅雪嫣的后脑勺,隐隐作痛,好在冰块是击碎的,没受伤太重,只有耳边渗出淡淡的血渍。
红芷看她狼狈的样子,心里畅快又有一些惊惧,倒不是愧意,而是怕人知道后议论她。
“呀!”红芷惊呼一声,“梅姑娘,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我没看到你,真是对不住。”
梅雪嫣回头瞪着红芷,她不是菩萨,也是有脾气的,她可以不在乎红芷嚣张跋扈,可没提防到当年那个怯弱的小姑娘,竟变得如此恶毒。
未等她出声,沈氏的房门却打开了,林二郎夫妇走出来。
沈氏瞧见梅雪嫣的模样,先是一愣,幸灾乐祸的笑容刚挂到嘴边又压下来。
她今日也是精心打扮过,穿了一件暗黄貂毛袄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林二郎站在她旁边高了半个头,中等身材,短眉宽鼻,有些发胖让他看起来有些憨厚。
“雪嫣啊,你来了,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沈氏亲热地叫了一声,在林二郎面前,她从来都是贤惠温婉的模样。
冬日的袍子厚重,沾了水之后更加寒冷,梅雪嫣有些哆嗦,话都有些滞碍,只冷淡地看着林二郎夫妇。
“这个丫鬟是谁?”
林二郎发问,他跟梅雪嫣没打过几次照面,没什么印象。
“是娘给你三弟讨的童养媳啊!你不记得了?”沈氏挽着他的手臂笑着说道,“当家的为了林家生意常年在外奔波,连自家弟媳都不认识了。”
林二郎恍然大悟,目不转睛地盯着梅雪嫣,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身子瘦弱摇摇欲坠的模样,令人怜惜。
“原来是弟媳啊,不知觉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只等三弟回来,便可以办婚宴洞房了!弟媳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快进屋擦擦。”
林二郎的眼神让沈氏不悦,林二郎什么德性她还不知道?捏花惹草不断,这双招子分明是饿狼看到肉。
“雪嫣啊,过几日便是老爷的忌日了,要许多纸钱纸花,娘说不能让外人剪,显得没诚意,可是嫂子管家,忙里忙外,你反正终日闲得慌,此事交给你来办吧!”
沈氏转开话题,对梅雪嫣的落魄闭口不谈。
林二郎却饶有兴致地挪不开眼睛,这小娘子虽然狼狈,可站在那儿自有一股韵味,我见犹怜。
男人最容易对孱弱的女子生出垂怜之意,倒不是梅雪嫣长得有多惊艳。
林二郎本就是色坯子一个,在外头红花绿柳不说,府里头有些姿色的丫鬟,他都会动手动脚。梅雪嫣虽然不算绝色,可身姿纤细,跟发福臃肿的沈氏比之有余,何况腹有诗书气自华,梅雪嫣身上的书卷气,就算是在小家碧玉中也独具一格。
沈氏变了变脸色,扯了林二郎一把。
“当家的!”
“啊?”林二郎回过神来道,“弟媳快快进屋吧,这大冷天的,换身干净衣裳,当心着凉了。”
沈氏不耐烦地甩手说道:“是啊,你回院换身衣裳吧,到时候生病了还不得费银子?”
梅雪嫣一直未吭声,冰水浸湿了她的棉袄,如坠冰窖,冷得彻骨,她的嘴唇发紫,身子冷一分,心就寒一分。
红芷下手狠毒,沈氏看戏,林二郎龌龊心思,尽收眼底。
梅雪嫣动了下冰凉的手脚,却是微笑着屈身行礼。
“见过哥哥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