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仆和赵宗楚跪在一位老者面前,老人五十多岁,身形枯瘦,背有些驼,年轻的时候,个子应该很高,很英俊,只是到了垂暮之年,全然没有了往昔的风采。
尤其是这些日子殚精竭虑,身体状况很差,不时发出咳嗽,仿佛要把肺子都咳出来了,让人非常纠结,难受。
这位就是汝南郡王赵允让,他懒得看两个不孝子,真是愚蠢啊,蠢不可及,在天子脚下兴风作浪,赢了都是输,更何况输得连裤子都不剩了!
“爹,可不能不管我们啊,孩儿们纵然有错,也都是为了咱家好!”
“放屁!”
赵允让气得大骂,“蠢子,为了咱们家好,就该老老实实,辅佐你十三弟,只要他拿下了储君之位,这天下都是咱家的!”
赵宗仆满心委屈,“爹,孩儿们正是要帮老十三,如果让皇家银行办起来,赵宗景就如虎添翼,再也压不住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奈何王宁安那个贼太诡诈了,孩儿们技不如人,可这心是好的!”
“还敢说,你们知不知道,外面都怎么说咱们家了?你们是要气死我啊!”
正说话呢,赵宗实从外面慌里慌张走进来。赵允让见儿子脸色不好,问道:“怎么,包拯不愿意见我?”
赵宗实苦着脸道:“包拯说让两位哥哥去开封府接受审讯,他会秉公处理!”
“胡说!”
赵宗仆跳了起来,“包拯给王宁安当了好几年的父母官,他们早都是一体的,要是落到了包拯的手里,还不如杀了我们!爹,您老可不能再看着了!”
这俩人哭哭啼啼,又哀求起来。
赵宗实听了半天,也迟疑起来,“爹,您看?”
赵允让眯缝着老眼,想了半天,他摇摇头,“不成了,你们两个去开封府一趟吧!”
“啊?”
赵宗仆和赵宗楚都吓傻了,“爹,我们去了就完了!咱们汝南郡王府的脸往哪放?”
赵允让冷笑了一声,突然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两个儿子。
“还顾着脸面,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呢!你们这两个蠢材,还以为包拯是王宁安派来的?错了,大错特错了,是他,他不想放过咱们父子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谁都知道,这个“他”就是大宋的至尊赵祯!
赵宗仆和赵宗楚都被吓傻了,而赵宗实也面色难看,他低声道:“爹,咱们该怎么办?”
赵允让想了想,“这时候不能再顶着了,让他们俩个去开封府,只要能承认的就承认了。”
赵宗仆和赵宗实吓得浑身颤抖,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莫非老爹也要抛弃他们?
赵允让深深吸口气,“备轿,我要去宫里!看看这张老脸,还有没有用。”
说完,他抬胳膊,让赵宗实搀扶着,头也不回,走出了书房,轿子抬来,赵允让正要上去,突然转身,“老十三,你回,让你大哥过来。”
赵宗实的心里一动,坏了,局势真的那么糟糕吗?
他爹把他留下来,摆明了是要保护他,难道说这把火真的会把一家人都给烧了?赵宗实还是不相信,赵祯素以仁慈著称,连朝臣都能容忍,更何况是至亲骨肉,如果他真的下辣手,士林会怎么看?天下人会怎么看?
见儿子犹豫,赵允让微微摇头,“老十三,许是为父猜错了,可这种时候,咱们不能错走一步,你就听为父的。”
赵宗实点头,转身把老大赵宗懿叫了过来,让他陪着赵允让,进宫面圣。
……
没有任何为难怠慢,赵允让很容易见到了赵祯。
“老哥哥,你不该来的!”
赵祯一见面就显得非常悲愤震怒,“宗仆和宗楚他们太不像话了!”
上来就是兴师问罪,赵允让的老脸简直无地自容。
他手足颤抖,缓缓跪了下去!
寻常人见皇帝都不用下跪的,堂堂宗室王爷,赵祯的堂兄,他这一跪,那可不打紧儿,等于是把一张老脸扔在了地上,任凭赵祯践踏。
不但如此,赵允让哭哭啼啼,悲声道:“圣人在上,老臣衰朽之人,行将就木,家中孩子太多了,管不过来了,他们在外面都有了家,有些人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一面。老臣治家无方,以至于他们胡作非为,犯了家法,老臣情愿替他们承受一切罪责,回头老臣一定严加惩处,不给陛下丢人。”
说完,赵允让缓缓摘下了乌纱,嚎啕痛哭。
一位王爷,以最卑微的姿态,匍匐在赵祯的面前,他是个王爷,也是个父亲,他替自己的儿子,承担了过错……如果放在以往,或许就可以过关了,骂几句,稍作惩罚,然后就满天云彩散了……只是这一次赵祯和往常不同了。
“老哥哥,你先起来。”
赵允让还不动弹,赵祯只能给赵宗懿一个眼神,“把你爹扶起来。”
有小太监送来了绣墩,扶着赵允让坐下。
赵祯负手而立,他走了两圈,突然转到了赵允让的面前,痛心疾首道:“老哥哥,你知道赵宗仆和赵宗楚,他们干了什么?这大宋江山,是咱们赵家祖宗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居然盯上了钱法,拿着铜价做文章,发大财!他们是在挖大宋的根,是在刨咱们老赵家的祖坟!”
轰隆隆!
赵允让的耳边响起了炸雷,他低下了头,倒不是因为羞愧,到了他这个岁数,早就不知道廉耻为何物了,让他恐惧的是赵祯的态度,一上来这位皇帝就把调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