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南薰坊的郡主府路程根本不远,这就是考虑到能离王宫更近一些,方便回宫的缘故。等到了地方驻了轿,张昭华就下轿和永平郡主进了这座还没有完全完工的宅邸中。
这座宅邸原先应该是元蒙达官贵族的住处,当时选定将这里建造做郡主府也是因为房屋、石础、墙砖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只需要按照规定稍稍改建一下就行,按照规定是郡主的府邸比公主的府邸降一个规格,比如说公主宅邸厅堂九间,郡主就是厅堂七间,其余施花样兽脊,梁、栋、斗栱、檐桷彩色绘饰,除了不用金之外,还不能雕刻过多的彩。正大门的绿油,铜环、墙砖上,公主可以镌凿玲珑花样,郡主就规定了祥云如意的纹样。如今这宅子里的工匠就是忙活这些打纹样的事情,不多久就能彻底完工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不同了,况且张昭华巡视一圈,觉得燕王给女儿选的这个地方,应该比在南京的江都郡主舒服许多了,以南京稠密的人口,院子中庭就挤挤挨挨地,不如北平的宅院阔气。
“你觉得如何,”张昭华问道:“还满意否?”
永平非要亲自过来阅目,张昭华以为王妃不会同意的,但是王妃好像迟疑了一下就随她的便了,这可以算是不合常理,因为王妃其实管教还是严格的,每个郡主身边都有专门教导品德言功的姆傅,管教她们一言一行,这都是王妃安排的人,不只是郡主,还有三个王子,身边不见有几个宫女伺候,前后差使的都是宦官。
要说永平如果是妇人也就罢了,随意出入不拘,只是如今永平是待嫁的人,即算是去的地方是将来的住处,但是还是于礼不和,但是很明显王妃好像有些失神,而永平身边的嬷嬷姆傅们,显然都是被永平辖制住的,并不敢多发一言劝阻。
无奈何张昭华就要走一趟,单独让永平带着人来郡主府是不可能的,但是由张昭华领着就不那么被诟病了,张昭华就带着工正所经验老道的工匠和造办处的执事一起来了,这些人进了屋子就开始细细查看,而张昭华却跟在永平的后面,她要知道永平一反常态非要出宫的原因。
“嫂嫂,”永平一直走了三间屋子,见张昭华还在她一旁,便道:“你自去察看吧,我不过是想看看这郡主府的模样才硬要出来的,我一年出不了宫几次,实在是觉得闷得慌,好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才想出来透透气的。”
张昭华并没有因此打消怀疑,道:“我就知道是这个原因,你嫌闷得慌,但是想想不差几个月就嫁人了,到时候岂不是整个北平城任随你逛,你何必连这一点时间都待不了呢!”
永平有些答不上来,支吾了两句道:“这不是毕竟还没有出降,同以前一样只要逮着机会,就想出去玩耍。”
张昭华刚要说话,就听见似乎正堂声音大了起来,好像是有什么发现,永平便“嗬”了一声,道:“想来是查出了什么,嫂嫂快去瞧瞧吧,我就在这屋里转转。”
张昭华便匆匆去了正堂,看到三四个匠人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地。张昭华就问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便指着堂中央最大的黄花梨桌案道:“这个东西,好似有点不对劲。”
张昭华道:“哪里不对劲?”
“好似是耍了个魔术。”有一个工匠道。
张昭华一愣,“耍魔术——”
经过匠人的解释,张昭华才算明白所谓的“魔术”不是指后世表演艺术,这个词在木工行当里是专门的词汇,指的是把一件损坏了的、很脏的、松开了的或畸形的家具到恢复到它原来的面目,这整个过程就叫做魔术。
“怎么会这样?”张昭华不可置信道。
然而没想到其他匠人还有说法,他们意见并不一致:“我觉得不是魔术,我觉得是爬山。”
爬山就是另一个词汇了,指的是修补过的老家具。
两者含义在张昭华看来是差不多的,不过大家都承认这是个老货,不是新的,这可以归结到制作这批家具的工匠那里,中间负责买办的商人也有责任,把旧货磨新了送到王府来。
“这家具送过来,按道理你们工正所要派人过去验看的,”张昭华语气严厉道:“为什么到现在才看出不对来,当时你们干什么去了!”
“娘娘明鉴,”木匠都叫屈道:“当时送过来,葛长史只给我们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让我们看,我们只能大体看过一遍,确认是黄花梨无误,根本没来的及细看。”
“那你们觉得,这是好成色东西吗?”张昭华问道。
“确实都可以,”为首的木匠道:“只除了这一件老旧货,其他都是开门。说起来,这老旧货,也是开门。”
开门就是无可争议的真货,看来材质上,倒也没有什么大的疏漏,这几个木匠也说,这一张桌案长二米,宽近一米,必须合抱的老花梨木了,但是现在这东西也不太好弄到了,如果在工期到来之前实在寻不到,做旧货是普遍的选择,只要自诩手艺好不被瞧出来。
“就这一张桌子有问题,”张昭华道:“其他东西,尤其是那个面盆架子,都没问题吗?”
“都没有问题。”木匠回道。
张昭华刚放下一口气来,就听外面来人禀报道:“仪宾李指挥到了。”
这就说的是永平的准仪宾李让了,他虽然赶上小功丧期还没有和永平结婚,但是因为是皇帝赐下的婚姻,仪宾这个称呼叫得也没错,而他和永安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