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裂隙,望北城。
整座城池都在发亮。
空中流溢着无数华光,从四周的大地上闪现而出,飞上天空,顺着近似半球型的屏障边缘,向城西不断涌动过去。
地上,映照出了无数正在极快移动的光斑,好像整个夜空的星辰都落到了这里。
云树在离地还有三丈高的阶梯上直接跳下,忍着双腿肌腱和脚踝中的刺痛,拼命跑向了城池内部。
总之,离这种巨声越远越好,离这道城墙,越远越好!
一路跑到了距西城门三里之外的街上,云树才停下了脚步。
巨锤与屏障碰撞的声音停止了。
心中诧异,又有了些惊喜,莫非是——
云树抬头,看过一眼后,如坠冰窟。
光华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屏障,那道屏障!没有了。
沉重的脚步声,开始在城外响起,之后,更是有一片海潮般的——欢呼。
当巨大的魍魉,在西墙之外露出半个上身,和举在头顶的锤子时,他终于能确定这个答案。
魍魉发出了咆哮,巨锤落下。
……
远空之内,风妖之王,铁燃棘的身影越来越远。
“喵?”
已经变回了原状的大猫,看着正拄着天辉,闭上了双眼的梁镇阿。
大猫犹豫一下,向他走去。
狐王忽地冲它一抬手,“不要过来。”
大猫蜷着爪子,疑惑地看他。
然后,它疑惑地看着自己——
我咋飞了?
伴随着一道从墙内爆出的排山倒海般地巨响,这段无比厚重的城墙,突然整个解体!
巨型的城砖,有得足足飞到了百丈高,更多的,是还连接成大块大块的墙坯,如漫天冰雹一般,尽都砸向了城里。
飞舞的砖块里,大猫在空中尖叫,短短的四条腿儿不住在乱扒。
下一刻,一道青影闪到了它的身边,而后和大猫一同不见。
……
“轰隆!”
继续向城内奔跑的云树猛地刹住脚步。
前面一处矮房,被一段七八丈大小的破碎城墙整个砸扁。
重声和气浪一同扑过来,将两腿发软的他带得仰倒在地上。
“大爷的!”
“完蛋了!”
“往哪跑?!”
云树惊慌爬起,身后,巨响再度传来。转身看去,那个挥舞巨锤的魍魉,依旧没有停下,城墙在连续地被他击毁!
……
望北城西,在一处僻静巷子里,狐王梁镇阿忽然现出。
他将扛在肩上的大猫放下,缓缓地走出了巷口,望向西方。
连番惊天动地的爆响后,望北城西侧的整条城墙,没有了。
城墙后方两三里的房屋,道路,也全部被碎石和瓦砾覆盖。
“怎会……如此……”梁镇阿轻声道。
“咕……”
大猫终于反应了过来,艰难地从地上站起,它的前肢和后腿侧面都出现了伤口。两只大眼睛对着狐王,依旧满是不解。
狐王转过身来,重新向它的方向走来,刚一进巷子,他直接放开了手里的天辉。
每一步,他脚下的石砖就会龟裂,变成粉尘。
六步之后,狐王直接半跪下去,双手撑地。立刻,整条巷子开始震动。
大猫瘸着腿迈了一步,等它看到梁镇阿抬起的面孔,登时不动了。
狐王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在渗血。而一身青袍,已经大半变了颜色,他散到体外的元气,一下子席卷起了阵阵乱流。
当从狐王脚下地砖生出的裂纹,一直蔓延到两侧的墙壁顶上时,震颤终于停止了下来。
“人的躯体,终究承受不住瞬身,这是必然的。你无需担心,纳兰,我还死不了……”狐王缓慢地站了起来,走向放在巷口的天辉,一边轻声说道。
……
云树望着城西,握着心伐,后退了几步。
踩着城墙的残骸,以十个巨型魍魉为首,黑臣开始进入这片地域。
望北城,这座黑色城池,开始沦陷。
保护着它的屏障没有了,一切又重新进入黑暗。
云树低下头,看着心里的银刀。
又只剩下了心伐,它,是目前这里唯一的光明。
蓦地,云树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想法——
如果,我将心伐丢掉呢?
我是不是可以隐在这座黑暗的大城里,有无数个偏僻的地方供我藏身……那样,或许就不会有黑臣,能找到我了……
这样做,是不是,会……
“懦夫……蠢货!”
云树大吼出声,他双手把刀,将心伐竖在了身前。
“这样死去,又能怎么样?!”
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巨型魍魉,云树尽力止住了颤抖。
作为这里最后的一人,和这座城,继消散的华光之后的最后的光芒,他与心伐,停在了这里。
……
琥珀般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和关怀,大猫扭着身子,捏手捏脚地来到了正在闭目调息的狐王身旁。
渗出的血,在皮肤上汇成了血珠,从指间不断滑下。
大猫心疼地伸出舌头,温柔地舔了一下梁镇阿的手。
狐王身子剧烈一抖,凤目霎时圆睁,往旁迈出两步。
“别过来!”梁镇阿抬手说道。
“喵?”大猫蹲下,把一抓蜷到嘴边,眨眼瞅他。
狐王忽然打了个喷嚏。
大猫见状,又往前走了一步。
“纳兰,让你的猫理我远点儿!”梁镇阿不耐地喊道。
站在城外山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