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绪这一去, 去了数月, 等到班师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了。
此次东征,韩德让也跟随着, 回来后身子大不如前, 竟一病不起了。隆绪与萧菩萨哥时常陪在他左右,每日都亲自侍奉汤药, 还有一些大臣也时常过去探望他。
嫣莞听说以后,想起韩德让曾救过自己, 如今他老人家病了, 她是该赶过去探望的。待她去了以后,瞧见他老人家正躺在那儿, 奄奄一息的, 一旁只有几个仆人服侍着。
嫣莞上前去, 先关切道:“大丞相,身子可有好些?”
韩德让看向她,叹息道:“怕是好不起来了吧!”
嫣莞匆忙劝道:“不,您不能这么说, 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韩德让又是叹息, 道:“长命百岁又如何?说到底啊!也是寂寞终老而已,早早去也未必不好。”
这话中似乎还有话,嫣莞细一思量就明白过来,萧太后这一死,对韩德让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他们的感情似乎真如传闻中那样的深厚。
她纵然关心,却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就这么站了一会儿。临走前,她关切地说了几句话,然后退下了。
没过多久,韩德让就过世了。
隆绪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甚至亲自挽车哭送,走了一百多步才停止,最后将他葬入萧太后的陵墓中。
有时候嫣莞会想,萧太后大抵是自古以来最成功的女人,她从景宗朝开始摄政,经过长达四十多年的努力,让这个国家步入了鼎盛辉煌的时期。除此之外,她还收获了那么圆满的爱情和家庭,最后能与心爱的人共葬皇陵。
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彪炳千古,这样没有遗憾的人生,堪称完美。
相比之下,她倒是显得那般平庸渺小,渺小得不值得一提。
*
过了一段时间,嫣莞闲坐在毡帐里头翻翻书,没一会儿竟见了赛哥高高兴兴地跑进来,手舞足蹈地倒了杯茶喝下,看似心情甚好。
嫣莞见状,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赛哥看向她,欢喜道:“大叔叔给我回信了,他说他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嫣莞想了想,忍不住皱了皱眉,赛哥这孩子给萧图玉写信,这事她竟一点都不知道。萧图玉就快要回来了,她也不得不面对这个孩子的婚事问题了,若是赛哥一厢情愿那还好,若是两情相悦,那这件事可就棘手了。
赛哥又突然道:“娘,如果我要和大叔叔做夫妻,你不要反对好不好?”
嫣莞想了想,心头很沉重,道:“这件事,再说吧!”言罢,就坐到一旁不说话了。
赛哥见状,匆忙坐到了她身旁,蹙眉道:“娘,什么叫再说吧?你就同意我和大叔叔做夫妻,好不好啊?”
嫣莞看向她,语重心长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根本不喜欢你,可能根本不想和你做夫妻。”
赛哥道:“我爹爹是皇帝,只要一道圣旨的事情,什么事是办不到的?只要娘不反对,我就可以和大叔叔在一起,娘你就同意这件事好不好啊?”
嫣莞闻言,怫然不悦,这孩子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显然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本来因为对钵国娘子的一点点愧疚,她这心里头还有些动摇呢!现在她却是下定决心了,猛然站起身来,不悦道:“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嫁给萧图玉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赛哥闻言,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她期盼了这么久,萧图玉好不容易修完城要回来了,可是这件婚事竟然不成,那她得有多难过啊!
赛哥望着她的背影,很难过地说道:“我知道娘若是不答应,那爹爹也绝对不会同意我和大叔叔的婚事,如果这样子,那我就不吃饭了,我饿死好了。”
嫣莞转身瞪着她,大怒道:“那你就饿死好了。”言罢,就怒气冲天地出去了。
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懂事,这是要把她气死啊!
走了一段路,嫣莞依旧觉得心头分外沉重,赛哥若是真的狠下心来要绝食,那可怎么办啊?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是她的心头肉,她是万万舍不得让她受一点罪的,不吃饭怎么行啊?
又走了一段路后,嫣莞瞧见了燕哥。
燕哥正在前方,与奴仆们说着话,说话的样子分外可亲,一点都不像等级身份有别的人。继而,燕哥又将一些财物分给奴仆们,让他们都散去了。
见状,嫣莞走上前去。
燕哥瞧见了她,微笑地唤了一声。
嫣莞笑了笑,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燕哥道:“这几个奴仆家境不大好,我把财物分给他们,让他们给家中的亲人寄去,希望他们不要有后顾之忧。”
嫣莞想了想,很是欣慰,燕哥这孩子十分听话懂事,与赛哥完全不同。
即便是身份低贱的奴隶,燕哥也从未打骂过,而是非常关心他们。隆绪对燕哥的疼爱,绝对不比赛哥少,而这孩子却是怎么宠都宠不坏。
再想起赛哥,嫣莞觉得很难过,同样环境下长大的两个姑娘,怎么就这般天差地别呢?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燕哥瞧出了嫣莞的异样,关切道:“怎么了?”
嫣莞道:“还不是因为赛哥,她太不听话了。”想了想,又问道:“如果你有喜欢的人,而你爹爹不同意你嫁给他,那你会怎么办?”
燕哥想了想,道:“婚姻大事,我当然全听爹爹的,让爹爹做主就好。”
嫣莞闻言,忍不住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