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抒悠他们借宿的房屋女主人顾大娘。
“嬷嬷!”小女孩泪汪汪地看了来人一眼,委屈地叫了一声,如乳燕投林,一把投入来人怀抱,哭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顾大娘心疼地抱着她直念叨:“五小姐,你怎么浑身衣服都湿了?”说着脸色一变,“你又是从护庄河里游出来的?”
小女孩抽抽噎噎地道:“爹爹不让我出来找你,我只好自己偷偷跑出来了。”
“得赶快换衣服,不然生病了可怎么得了?”说罢,顾大娘歉意地看向抒悠,“舒姑娘,真对不住,打扰你了,五小姐的衣服都在你住的屋子里,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换件衣服?”
原来晏抒悠的名字自然是不能用了,因此抒悠早就和叶春暖商量好,以名为姓,以姓为名,化名为舒燕。
抒悠还没开口,小女孩不干了:“本来就是我的房间,为什么要问她?”
这孩子,顾大娘无奈地给了抒悠一个抱歉的眼神,搂住小女孩柔声劝慰:“五小姐别生气,是嬷嬷不好,嬷嬷不知道你今天要来,没把房间留给你。”
抒悠忍俊不禁,没想到花疏影小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嚣张跋扈倒和长大后如出一辙,可这胡搅蛮缠的样子哪像后来杀伐决断、精于算计的她。
她也是后来才明白过来,花疏影从来不做无用的事,不说无用的话,不管是逃离浩天宗还是叛宗后的第一次见面,她早就将自己的种种反应算计在内,这才能逃出生天。
相比之下,受到师门过度保护的自己,实在天真得可悲可叹。
“但进无妨,”她忽觉意兴阑珊,面上却是笑意盈盈,客客气气地开了口,“本来就是我们借用了主人的房间。”
礼貌周全,言笑晏晏。明晃晃的对比,看得顾大娘心里直流泪,看看人家的孩子多么乖巧可爱,怎么自家的小姐熊成这样?
*
夜已深,探头探脑的几人见没什么大事,又陆陆续续回到床上继续闷头大睡。
抒悠正要进屋,发现罗彪站在自己的屋子门口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心中一动,走到罗彪跟前笑盈盈地说:“罗叔叔,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好,好。”罗彪打了个哈欠,掩住嘴,声音宛如蚊蝇,飞快地说,“那是贺家庄的五小姐贺宛宛,贺二爷的爱女,有名的娇纵跋扈,千万小心。”
抒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罗彪已放下手,施施然地进了屋。
贺家庄的五小姐贺宛宛,不叫花疏影?
难道是她认错了人?
可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抒悠心里疑惑,回身进了自己的屋。贺宛宛似乎哭得累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小鸡啄米似地打着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顾大娘正在帮她换衣服。
湿淋淋的衣服已经退了下来,小女孩身上裹着一大块干布,顾大娘细心地将她全身上下擦干,这才拿走干布,取过干净的衣服一件件为她穿上。
抒悠目光无意识地掠过,忽然定住:贺宛宛的右肩上,赫然有颗青色的圆痣。
她心中一震:那就没错了,花疏影叛逃出浩天宗时,衣衫破碎,肩膀□□,她曾看到过这一点青痣。
贺宛宛就是花疏影!
既然如此,身为贺家的小姐,又养成这样一副任性娇纵的脾气,可见是颇为受宠的,六年后,她又怎么会改名换姓,在千里之外的落雁关被惊鸿真人发现,还吃了那么多苦,落到那样不堪的地步?
抒悠百思不得其解。正出神间,小女孩又开始犯浑了。
花疏影,现在还是贺宛宛,迷迷糊糊中发现她进来,立刻凤目圆睁,气狠狠地嚷了起来:“你进来做什么?嬷嬷,快赶她走,快!”
顾大娘搂着她,好声好气地哄道:“五小姐,舒姑娘是来借宿的客人,我们怎么能赶客人走呢?要不,你跟我到我屋里住一晚吧?你不是一直想嬷嬷陪着你睡吗?”
“我不管,我不管!”贺宛宛见顾大娘声音虽然温柔,却没有依从她的意思,顿时放声大哭起来,“我就要住这里,这是我的房间,你让她走,让她走!”
顾大娘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尴尬地看了抒悠一眼,柔声道:“五小姐,这样吧,你要不闹了,嬷嬷答应你去见二老爷,请二老爷恩准让你在这里痛痛快快地玩一天怎么样?”
“真的?”贺宛宛眼睛一亮,哭声顿止,“你说话算数?”
顾大娘笑得慈祥:“嬷嬷什么时候骗过你?”
贺宛宛破涕为笑:“那我今天跟嬷嬷睡,喂,”她趾高气昂地看向抒悠,“我房里的东西可不许你乱动。”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小孩。抒悠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这辈子她和花疏影虽然提前见面了,还是一样的气场不合。
许是被贺宛宛闹得精神疲惫,等到顾大娘带她离去,抒悠很快就睡意上涌,沉入了梦乡。
只是这一夜注定难以平静。
睡到半夜,抒悠骤觉心生警兆,一下子从梦中清醒过来。
外面有人!
难道是叶家人识破她的伪装,追上来了?
她闭上眼睛佯装熟睡,连呼吸都没有变化,神识悄悄探出。
窗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洞,一个黑布蒙面的黑衣人站在窗边,手中拿着一个管状物探进洞里,深吸一口气正要吹出。
居然打算用mí_yào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抒悠心中冷笑,被子遮挡下的小手悄悄捏了一个诀。无形的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