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半山坡。
叶城也不知沿着阶梯向上爬了多久,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山顶道观却还隐没在云端,怎么也到达不了。
他心知不对,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发现来路竟已完全消失。
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阵法?什么时候他陷入了阵法竟不自知?一时间,他六神无主,脑子里纷纷乱乱地闪过许多念头。
他想到了家里关于那位擅阵法的叔祖的种种传说,想到了湖底看到的叶凉死不瞑目的扭曲嘴脸,想到了湖底鱼尾那力量惊人的一扫,以及莫名消失不见的三伯,只觉一股凉气从头透到脚,连牙齿都开始打起颤来。
筑基中期的叶凉和炼气大圆满的叶冶都莫名其妙地倒了霉,他一个炼气四层的小虾米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被灭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还想着这回到人间界的这趟差事既安全又有功劳可捞,是个大大的肥差,好不容易凭着父亲和三伯是一母同胞的关系,又用一瓶补元丹和一件五品法器的代价求得三伯带他一起出来,没想到会碰到这些祸事。
刚刚那一记重摔导致的内伤又开始剧痛,他摸出一颗养元丹服下,又抖抖索索地把家赐的灵剑握到手中,开始发愁现在该怎么办。
正自魂不守舍,忽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他心头大骇,差点没一剑劈了出去,幸亏及时听到了熟悉的苍老声音:“阿城,你在这里做什么?”
“三伯!”他霍地转过身去,几乎没喜极而泣,“你刚刚去了哪里?”
身后站着的正是他最熟悉的身影,稀疏的白发、浑浊的双眼,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看似老态龙钟,炼气大圆满修士的气势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叶冶皱了皱眉:“我不过是发现新情况,去查探了一会儿,你小子怎么就不见了?还闯到迷踪阵里。幸好我来得及时,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但言中的未尽之意还是让叶城一阵后怕,哭丧着脸道:“好好的山道,怎么会多出一个迷踪阵。”
叶冶沉着脸道:“自然是那位设下的。我刚刚离开,正是发现了疑似那位的踪迹,要不是发现你这边情况不妙,我可能已经找到他了。”
那位?叶城想到湖底看到的惨状,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小心翼翼地道:“那位阵法如此高明,我们追上也没用吧,还是等老祖宗……”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叶冶瞪了回去,嗤笑道:“看你这老鼠胆子,那位再厉害,也是一个什么法力都没有的凡人,所依仗的不过是阵法,他还能一路摆阵不成?我们两个修士还收拾不了他,说出去岂不要笑掉人的大牙。”
不是的……叶城有心要告诉他自己在湖底看到的一切,叶冶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了,不要多说了,这可是我们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再晚,人就追不上了。”
叶城想说的话顿时堵在嗓子眼。是啊,寒髓花已毁,甚至叶凉都折在了这里,他们这回出来功劳是别想了,罪过却是一大堆。叶凉可是老祖宗的嫡系后人,他们要是再不想个法子将功折罪,老祖宗一到,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叶冶不再和他啰嗦,转身道:”跟紧我,跟丢了迷在阵里我可没时间再救你一回。”说罢,迈步就向下而去。
叶城大急,急忙跟上道:“三伯,等等我!“
说也奇怪,明明下山的路已经消失,也不知叶冶怎么左走几步,右走几步,消失的台阶竟然又出现了,没走多远,他们又回到冷月湖边。叶城这才发现,他先前迷失的位置只不过离冷月湖百余步的距离。
叶城钦佩地看向叶冶,到底跟叶凉这么长时间了,阵法造诣果然大有长进。他的信心忽然增长很多,怪不得三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要那位的阵法困不住他们,一个凡人,又有何惧哉?
那么叶凉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不愿相信一介凡人有这个能力杀死一个筑基修士。
百思不解中他已跟着叶冶来到锁山之阵边缘,就见叶冶取出通行令牌,毫不迟疑地要向外跨去。
“且慢!“清朗的少年声音响起,锁山之阵的光罩边倏忽多了一人,剑眉朗目、身姿挺拔,脸上还带着重伤后的苍白,神情却一片冷峻,拦住了叶冶,“老祖宗有令,在他驾临之前,锁山之阵只许进不许出。三哥应该很清楚才是。”
“六弟休要糊弄我,方才有通行令牌触动阵法,“叶冶神色阴沉地看着阵外,冷笑道,”你是掌阵之人,别告诉我你没发觉。“
“没错,“叶冲神情厌恶地向阵外看了一眼,讥诮道,“刚刚五弟的令牌确实触动阵法,将人送出去了。可他叶凉是老祖宗的嫡系子弟,老祖宗不会把他怎么样,你我又算什么人,有这个资格跟人家学吗?”
叶冶沉默了一瞬,坚持道:“五弟不会无缘无故持令牌出阵,一定是发现了那位的踪迹,我可以去给他帮把手。”
叶冲嗤笑,正要说话,突然插入一个弱弱的声音。
“那个,三伯、六叔,你们确定拿令牌出去的是五叔吗?”
这是什么意思两人愕然,齐齐看向说话的叶城。
叶城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嗫嚅道:“可是五叔已经丧命湖底了!“
什么?!叶冶叶冲脸色一齐神色大变,显然被这消息冲击得不轻。
“此话当真?”叶冲面沉如水,目光利箭般射向叶城。
叶城神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