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碧的帷帐,大红的锦被,青花釉里红的梅瓶中插着娇艳欲滴的红梅,女子乌发披肩,坐在妆台前,纤纤玉手持着靶镜正在梳妆。
似是察觉到他的神识,女子骤然回过头来,准确地锁定了他。
叶春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耀眼的女子,一身素淡的衣服,却遮不住顾盼生辉的明眸,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什么都不畏惧。
她教他设法杀了追来的邪修,教他怎么一个人在荒山野地里生存下来,指点他阵法中的迷茫之处;偶尔,也让他讲讲外面的世界,讲讲人间之事。
他们就这样相依为命了五年,却不得不告别这种平静的生活。因为,那女子的元神力量日渐衰竭,眼看就要消失于天地之间了。
他不甘心,却没有其它办法,万般无奈下重新回了叶家,以自己的阵法之学为代价,求取保住元神不散的办法。当然,他也留了个心眼,没有暴露女子的存在。也幸亏他留了个心眼。
他低估了叶家人的无耻。
叶家长老们假意答应了他的要求,却在他回来第二天就搜走了他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个山河乾坤袋,并将他囚禁在家中,以保住元神之术相胁,威逼他为家族研制阵法。
整整十年,他在叶家忍辱负重,假意屈服,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偷回山河乾坤袋逃出。
可惜的是,十年毕竟太久了,叶家虽然没有发现暗空间的秘密,暗空间里那个虚弱的元神却没有等到他,永远消失了,两人甚至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他永远记得当他看到空荡荡的暗空间时,那种撕心之痛和滔天恨意,从那时起,他就立誓要让叶家所有人付出血的代价。
他在逃亡过程中发现了玄冰窟中的寒髓花,一个完整的复仇计划由此产生。
一年前叶冲找到了他,他以寒髓花为诱饵,说服叶冲将消息隐瞒下来,以便独占找到寒髓花的功劳。叶冲果然心动,留在了平安观,等待寒髓花开。眼看他的计划就要实现,没想到最后关头小丫头横插一杠,他被迫放弃了施展魂咒的计划,两个人逃到了树洞中。
既然叶冲将消息瞒了下来,“那叶凉怎么会这么快就追过来?”抒悠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是我通知的。”叶春暖心中苦笑。他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当然是想把水搅得越浑越好,叶家若因寒髓花起了内讧,自是他喜闻乐见的。没想到小丫头会回头来救他,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叶家很快会有更多人赶来。我与叶家,不死不休,尤其是叶凉,不会轻易放过我。而经玄冰窟一战,叶冲知道你我的关系,叶家多半会想利用你胁迫我,晏家你已经回不得了。”他细细分析。
“是。”抒悠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叶家毕竟是修仙世家,不是靠她个人小小的力量能应对的。她若回晏家,非但自身不保,还会祸及家人。反而是现在这样下落不明,顾忌着身在浩天宗的思柔,他们不会把晏家怎么样。
只是想到母亲,她有些歉疚,也不知道母亲听说她不知所踪会怎样难过。
见她明白,叶春暖表情微松,继续道:“你既有那一番奇遇,我便不把你当普通的八岁小姑娘,现在情势须与你说个明白。叶冲已伤,不足为虑,叶凉则不然,叶家只有叶凉能识破我的阵法。”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一字一顿道,“不杀叶凉,我们挣不出这条生路。”
她感受到了那刀锋般锐利的杀意,心中一凛。
“而叶凉,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
叶凉已经用神识搜索过两三遍山林了,却一无所获,不由有些焦躁:锁山之阵已经启用,那两人必定躲在乾元山某处,偏偏找不到。
他几乎是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却还是迟了一步。
想到玄冰窟中枯萎的寒髓花,还有叶冲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只觉胸口堵得厉害: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啊!只要他早到半个时辰,非但寒髓花将是他的囊中之物,就连他眼中钉肉中刺的叶春暖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如今倒好,叶冲那小子倒是去养伤了,留下他收拾烂摊子。他却不得不留下,否则,家里那些老家伙把叶春暖当个宝,他哪里再找这么好的机会来除了叶春暖。
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心不在焉地再次用神识搜索山林,忽地一怔:锁山之阵的边缘,山脚的冷月湖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人?
湖边的岩石上,趴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女孩浑身湿漉漉的,半边身子还浸在水中,可爱的小脸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昏迷了。
叶凉打量着小女孩身上破烂的淡粉色锦衣,如玉雪雕就的面容,心中一喜:这小丫头莫非就是跟着叶春暖一起逃走的晏家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两人本来想从水路逃脱的,结果重伤不支,昏迷了过去,被水流冲到了这里?
那么,叶春暖呢,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他生性多疑,此时不敢轻易上前,而是拿出一套阵盘布置了一通,这才慢慢靠近小女孩。
离小女孩五步远处,他又站定脚步,神识仔细地窥探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甚至除了锁山之阵和他自己布下的阵法,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有。这才含笑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身上没有任何灵气,显然只是一个凡人女孩,近看更加漂亮可爱。如雪的肌肤吹弹得破,还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