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曹魏前,这个节日固定为三月三日,旧俗以此日在水边洗濯污垢,祭祀祖先,叫做祓禊、修禊、禊祭,或者单称禊。魏晋以后,便又成了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不过,一朝君王一朝臣,何况是改朝换代?楚朝多以古战国后人自居,便自然随着楚地的规矩变,只认三月的头一个巳日为三月三,且道教中有传,上巳节亦是西王母的生辰,如此一来,便更意义非凡了。
这一天,秦甫沅早早地就起了,调儿、共儿昨晚就都去了公主那边,又不好把般若吵醒,便自己收拾了一下,在园中练剑,等般若醒来找到她时,就该收拾着出门了。
以往去皇宫的路上总是冷冷清清的,今日却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了忙碌,似是都在为着这一日的远足踏青做准备。
也因着这特别的日子,大臣们一改平日严肃阴沉的氛围,多添了几分愉快轻松的意思。秦甫沅按着自己该站的位子站好,一如平日不言不语,只有任重远随意招呼了一下,不等秦甫沅反应便又离开了。再看,又发现武官中多了个眼熟的身影,正想一探,那边便报皇上驾到。
陛下下辇简单为节日宣文一份,又是礼部出来奏乐奏词,一通礼下来,文武臣皆分跪两道,御辇行由大将军护着在最前,接着是皇后、太子、华贵妃、长公主、德妃…资历恩宠稍低一些的,便是有妃子的位,也无格随驾踏青。
按律,秦甫沅紧随大臣队伍,步行出城十里,叫做代君表诚。只是中途休整时,秦甫沅便堂而皇之地被德妃娘娘宫中人招去,改作是随了娘娘们的队伍。虽如今以她驸马身份,此番是再合理不过的了,只是当着众多累了许久甚至普遍都年长了不少的大臣面前,甚至长公主驸马任重远也还在大臣间,未见其与长公主有所关联,这便叫秦甫沅实在有些难为情了,这可如何是好?
抱怨纠葛千万头绪,只是刚入帐,便彻底没了理清的必要。
“驸马!”随着一身软软地呼唤,接着怀中就直直地多了个娇小的人儿,下意识张手搂住,再低头,殿下那张小脸也正殷殷抬高着,视线一对上便露出了欢快的笑颜,叫人心都跟着化了般。
但别扭如秦甫沅,自然不懂也不会承认刚刚的心动,反板起了脸,“殿下,您这样很容易受伤的,若是不小心崴了脚、若是甫沅没能及时接住您,若是…”
“驸马说的,这不是都没发生吗?”楚綰吐吐舌,“綰儿好想驸马!晚上没有驸马抱,睡的都不怎么安落…”
“殿下!”秦甫沅捂嘴都捂不赢,再看德妃娘娘那奇怪的眼神,便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好了,荣安,你且让驸马好好歇着,刚刚随驾跟着,该累坏了。”德妃眼瞧着秦甫沅飘红的脸,再对比一下荣安依旧白皙的脸,一时不知作何想,竟长长地叹了口气。
“哦!”楚綰吐吐舌,想起从宫中那么远一路跟来,自己坐在辇上都嫌颠,现在还隐隐觉得臀有点儿发烫,驸马该多累啊!便不再耽误,殷切地带着秦甫沅坐下。
秦甫沅坐下,德妃随意问了两句近况,一一谨慎答着,便忍不住改问,“殿下这两日,在宫中可还好?”
“嗯?刚刚不是说了吗?没有驸马,晚上睡不安落~”楚綰一直蹙眉有些不满,“明明听见了,驸马还喜欢装没听到!”
秦甫沅愣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殿下不是晚上抱着水儿吗?”
“不行!现在綰儿已经是驸马的人了,怎么可以和他人随意共寝呢?”楚綰撇了眉,煞是苦恼,“且綰儿根本就不是要人哄着睡,只是想要身边有驸马!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哦!没有人可以替代驸马~”
又来了,这个殿下!秦甫沅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鼻翼,虽然殿下前面那句话在常人间,那都是再正常、理所应当的,但是对上自己身份的这瞬间,总是显得那么令人堂皇而又难以招架。
无奈,“所以,殿下大抵是除去晚上没睡好以外,其他方面都安康吧?”
这话秦甫沅自以为会是很明显的暗示,实际上德妃也大概理解到了女婿的意思,跟着给荣安使着脸色,“可连睡都没睡好,其他方面怎么可能安康呢?大婚前夕綰儿开心得睡不着时,还记得水儿姐姐调儿姐姐都说,一个人要是没睡好,精神就不会好,精神不好,怎么做得好事情呢?”
“这…”秦甫沅一时语塞,想来堂堂连中三元的金科状元,如今却被一个以不懂事闻名的公主教训了,这还真是件其事。
德妃嗔怒地瞪了楚綰一眼,“就你,还能给驸马说道理了?不知羞!”
楚綰嘟嘟嘴,只是做稍不服气的样子,真正羞到的,到底还是秦甫沅而已。
安楚山,闻名便知其不凡,当年□□定江山时,从皇宫远眺,望此山遥遥与楚皇都相对,山顶高耸入云。又闻其山民皆说此山之高,登不能及其项背,目不能全其整躯,乃是上天与凡间相接之地。□□听闻,派当朝将军领兵数百上山探顶,最后只将军一人归来,还有一块刻着楚的仙石。拖此一事,安楚名定,每逢节日,帝必携皇室、聚大臣纷纷为此山修禊献文。
这些事说来虽神,秦甫沅也不是无知自大自满之辈,自然心底里不信,却又矛盾地,很尊重这些风俗礼习。只是奈何身份有限,幼时最多在那些朝廷允许的下游地区,随着平民百姓一起凑热闹,这正儿八经地上山一览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