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清晨。

兴城的冬天亮的很晚,但开城门却是不论天色, 只管时辰的。待时间一到,守城的将士合力, 拨栓开门。

厚重的城门刚刚开启一道窄路,一人一马飞驰进城。

“龙泉山庄。”又一人紧随其后, 冲守城军亮出一张乌金令牌。守城军认得这张牌子,不敢再多阻拦, 两匹马一前一后, 奔向灰蒙蒙的黎明。

宋谦出了村子不多远,就弃了马车,直接换成骑马, 带着一个护卫,二人各乘一骑,策马疾驰。此时兴城的街上还是空空荡荡的,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之中, 宋谦纵起马来少了顾及,不多时就扣开了宋府的大门。

府中众人倒是早有准备, 大约知道庄主今天就会回来, 看见宋谦的时候也没有太多吃惊,反倒是茶饭热水都准备妥当,就恭候着庄主的回来。

宋谦连夜赶路,风尘仆仆,简单洗漱以后,换了一身衣服,叫了人来问了几句话,这才去父母的院子里等着,恭谨严肃,面无表情,很是冷漠的样子。

站了多时,待一群仆人侍水端巾,鱼贯而入,过不久,再收拾整齐,鱼贯而出,宋谦才打气精神,迈步进入室内。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宋谦撩袍跪拜,“父母远游归来,儿子未曾恭候远迎,实属不孝,望父亲母亲宽恕。”

宋父端坐不动,宋母倒是支着下巴绕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跪在地上另一只手“哒哒哒”的敲着桌面,四个细长的手指依次落下,很有节奏。

宋谦长得极像自己的父亲。宋父,宋行之,曾是凤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位极人臣,少年有为,很受先皇器重。

后来云南土司凤刀索,带着自己的小女儿凤安来京城朝贡,请求先皇为女儿指婚,大有向凤朝陛下示好之意。后来这个土司的小女儿死活相中了冷面古板的状元郎,非君不嫁。一番波折之后,先皇终于同意下旨赐婚,并将土司的小女儿封为郡主,算是全了土司的体面。

其实,土司是因为实在约束不住自己这个跳脱不羁的女儿,所以才想借着皇权的威仪来唬一唬这个小丫头,也并没有太多攀龙附凤的心。如今女儿心有所属,女婿又是一表人才,自然是闹心欢喜,乐乐呵呵的留下嫁了人的闺女,自己带着来时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回了云南。

宋行之虽然对人冷漠寡言,对妻子确实千依百顺。后来因不舍妻子被京城的各种规矩礼仪束缚,索性挂印求去,辞官还乡,接手打理自家的山庄,并渐渐把山庄经营出了模样。

这几十年间,世人提起这对夫妻,评价则褒贬不一,众说纷纭。年轻的姑娘无不羡慕凤安郡主觅得如意郎君,受尽宠爱。男子提起时,不过嗤之以鼻,杂七杂八的编排出一番政治背景,遗憾宋行之一腔抱负被岳父家身份阻碍,不能飞黄腾达。不过不管是因为爱情的选择,还是岳家的羁绊,最后宋行之的结果都是变成就贫民,失去了飞黄腾达的机会,所以大多数婆婆提前的时候,则是恨这个凤安郡主恨得咬牙切齿,仿佛宋行之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一样。

宋谦就是在这些褒贬不一的议论中,抽丝剥茧的了解自己父母的过往。

他之所以是道听途说,是因为……

宋谦想起来就颇为无奈。

他的母亲未出嫁时就备受宠爱,娇纵非常,可谓是要星星就绝不给月亮,即使是现在回去,舅舅、舅母们也是疼爱有加。后来嫁给父亲,更是被父亲宠得无法无天,如今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却依旧心性不改,整天视世俗礼教如无物,活的肆意妄为。

这就苦了他这个当儿子的。宋父当年因为心疼妻子受世俗规矩束缚,在宋谦生下来之后,每年定期带着妻子游山玩水,余下的时间就留在山庄里,用十分严苛的方式教育宋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硬是在宋谦十三岁的时候就教完了他所有的文治武功。所以养成了宋谦少年老成的性子。

宋父在对儿子的学问和拳脚做了一番考验之后,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宣布了他龙泉山庄新庄主的身份,然后彻底心安理得的带着妻子浪迹天涯,从此再不管俗世。

彼时宋谦虽然年幼,却已经是老成持重,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只是盼着自己能有个弟弟妹妹,也好分担一下他的压力。

然而,宋父因心疼妻子生产受苦,早就访了神医请了方子,在宋谦一岁的时候就断了他还想要弟弟妹妹的念想。

宋谦知道真相后心如死灰,只默默的给了父母一方龙泉山庄的通用票银印章,从此再不对自己老爹做任何奢望。

其实真正算下来,宋谦跟父母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多。而且跟父亲在一起都时候,多是读书识字,或者操练功夫,父亲比任何一个先生都要严格十倍,他从来不敢在父亲面前嬉皮笑脸的。跟母亲在一起的时候,母亲却比他还要淘气,往往是母亲带着他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最后出了事,父亲都是以“明知不可而陷亲不义”的大道理来训斥他,怪他没有拦住母亲。

母亲就绕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儿子吃瘪。

就像现在这样。

他都在这跪半天了,上面高坐的那对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好奇的看着他,一个宠溺的看着自己媳妇,旁若无人的就聊起天来:“做甚看这么久,儿子都不认识了?”他爹。

“行之,你说他脾气又臭性子又冷,人家小姑娘能看上他么?”他娘。

他爹面沉不语,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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