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鉴这次明明暗暗地闪烁了几回,一会儿后,上面又出现一行字:
宝剑 西北一里
珍宝抬头看武高大。
武高大也抬头看珍宝。
在珍宝兴奋地蹦起来之前,武高大眼明手快地一手按住她的头顶,道:“行了行了,知道你这是可以探天下宝物的天地宝鉴,你没骗我。”
珍宝高兴之极,得意地抬起头,将俏丽的小下巴扬得高高的。
武高大手底下的发丝柔软顺滑,一对双丫髻秀丽可爱,温暖的小脑袋因为骄傲而不住乱动,他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
珍宝想了想,道:“那……要去看吗?”
武高大不在意:“随你。”
珍宝心想,一里之距如此近,如果真是有宝在侧,不去看太可惜了,就暂且去看一眼。
“去看吧。”珍宝扑闪着大眼道。
两人朝东南方走,这浽县的街道修得非常周正,没有过多的曲拐乱道,直行不到一里后,宝鉴忽然又微微一亮,上面显现出一个模糊的景象:一名白发老人,抱着一把剑,孤零零地坐在街边。
珍宝抬头望去。
前面几步远的道旁,果真有个白头老翁,在秋风瑟瑟枯叶飘旋里,怀抱着一个长布袋包裹,塌着腰驮着背,颇为消沉地坐在一户人家的石狮子旁。
那显然是一大户人家,一个门房模样的小厮从门里大步出来,一边驱赶门边的老翁,一边道:“我家郎君说了,你这破剑一文不值,别想再编大话来骗他,让你赶紧走!”
那白头老翁颤巍巍地站起来,抱着长布袋道:“请屈大郎君再看一看吧,我这当真是传世的宝剑呀,小老儿何时骗过他,若不是……”
那小厮不耐烦搭理他,粗暴地推搡之,一把将他推到街当中,然后便回去闭了门扉,临关门前还大喝一声:“再莫来了!否则便打你!”
那老翁颓唐地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撑着地想要站起来。
珍宝跑过去将他扶起来:“老丈,你这是做什么呀?”
那老翁虽然身体老迈孱弱,一双眼睛却非常清明锐利,就着珍宝的手起身时,先将珍宝不着痕迹打量一番,目光在她佩戴的铜镜上定了定,站稳后又看向施施然走来的武高大,悄悄将武高大审视了一番后,一双眯缝的小眼精光难掩,又直直地看向他脖颈间佩戴的玉豕龙。
老翁琢磨一番,对珍宝叹一口气道:“小娘子,谢你好心,小老儿啊,是来求人的……”
原来,这老翁一家遭遇绝境,过不下去了,老妻刚逝,儿子重病,媳妇落跑,孙儿待哺,外债未偿,全家饿肚,一门几代单传,他害怕在他这里断根,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将祖上的好东西拿出来卖给一些富户,陆陆续续掏空了家底,还剩这把一直舍不得卖的宝剑,如今正是急要钱救命的时候,竟然无人识货,任他四处敲门,嘴巴说干,也没人相信,这真的是一把绝世宝剑。
武高大做轻慢状道:“绝世宝剑?呵。我倒是个识剑的,老丈不如给我瞧瞧。”
老翁等的便是这句话,他一双带钩利眼、一副玲珑心窍,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有些不凡,那女子身上佩的铜镜、那郎君身上戴的玉佩,都是极有年头的东西,等闲人家轻易不会挂到身上在外头随意乱现。
武高大接过老翁小心翼翼递来的东西,将外面的剑袋取了,拿出一把古朴大剑来。
此剑长约三尺不到,非常压手,剑鞘上有许多烧灼、划刻甚至像斧凿的旧痕,那些难看的痕迹一层叠一层,像一双老农的手,也像个在浊世里打滚混饭吃的寻常匠人,剑柄原本应当不是这个模样,如今上面缠绑着许多灰黄的布头。这样的卖相,难怪那些只爱装点门面的富户们不要了,武高大握着剑翻来倒去看,脸上一片淡漠。此剑无气,无灵,他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不过,那是他拉开剑鞘之前。
在拉开这把剑之前,他的心中懒散随性,甚至有些走神,但当他用拇指将剑鞘轻轻推开,缓缓拉开这把剑之后,他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内心潜藏的锋芒与野心。
剑意扑面而来,如游龙一般在剑刃的刃彩之上喧腾。
勇悍霸道。
武高大看到剑身上刻有两个篆体小字:泰阿。
“……太阿剑?”武高大默然片刻,冷笑一下,“锵”地一声将剑合了,笑道:“老丈好生诙谐。”
那老翁本来饱含希冀的双眼黯淡下来,又一个不识货的。
他叹口气道:“罢了。”
珍宝本来在旁边仔细听着,认真看着,忽而胸前的宝鉴又有微光一闪,她吓得赶忙转过身去,拿起宝鉴偷偷看,那上面别的没有,只有斗大三个字:
太阿剑
珍宝紧紧遮住宝鉴,咬着唇,目光灼灼地朝武高大看一眼。
她不懂太阿剑是什么,不过她想告诉他,这是真的。
武高大目光与她相触,一触之下眸光一晃,微微垂下眼睫,他随意地将剑换了一手,道:“剑是好剑,不过太阿云云的,吹嘘太过了,老丈你若要卖,便开个价吧,我也是爱剑之人。”
那老翁听他识得这是一柄好剑,眼中又升起光芒,道:“非我吹嘘,亦非哄骗,好叫郎君知晓,我……”他犹豫了片刻,请武高大与珍宝移步到僻静处,左右看看,本来弯得似熟虾的腰背更加佝偻了,小心翼翼道:“本来不该再提起这桩事情,有违祖宗意愿,只是不叫郎君听分明,老儿我又心意难平,郎君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