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黯淡，风雪呼啸，各府已经点灯。
白雪皑皑中红灯笼高挂，侯府后院的大厨房里繁忙一片。
“四小姐的参汤熬好了没有？”
“老爷的桂花酥呢？”
“麻婆子，炉子上的火快熄了……”
半个时辰后就是用膳时间，大厨房里忙翻了天。
一条憨厚胖墩的黑狗在人来人往地脚下穿梭，它熟练地爬过门槛，穿过桌底，来到切肉地砧板前，乖乖地蹲坐。
掌厨的婆子正在砧板上宰肉，刀影翻飞，肉末飞溅，一坨香喷喷地肉飞出来，在半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
小黑狗眼透亮，后腿一蹬，身姿矫健地跃起，张嘴将肉含进嘴里，吧唧吧唧，一脸享受地咀嚼起来。
厨房里的丫鬟婆子都是见怪不怪，心软的小丫头有时还偷偷拿肉喂它两口。
“小黑。”清脆嘹亮地声音响起。
宰肉的婆子抬头看去，笑了笑，“倚翠姑娘来了。”
“倚翠姑娘。”其他人相继打着招呼。
倚翠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她老子娘又是二夫人最倚仗地心腹嬷嬷，在府里很是得脸。
倚翠向众人点了点头，笑道：“你们忙，我来看看小黑。这狗崽子胖嘟嘟地，还通人性，碰着了就忍不住想逗逗它。”
倚翠蹲下身，从荷包里拿出一块肉干给小黑吃，见它吃得欢快，就忍不住挠了挠它胖胖地下巴，“这小畜生被养得真好，连二夫人见了都十分喜欢。也不知道它主人肯不肯割爱，送给我们二夫人养几天玩玩儿？”
“哎哟，能被二夫人看上，那是它的福气。”一位谄媚的婆子大声说道，“娇客轩那位在咱们府上白吃白喝地住着，如果连一条畜生都割舍不得，那真是养了条白眼狼，活该被打出去！”
倚翠闻言，咧嘴笑了笑，双手抱起小黑往里走，“那我先去向红翠探探口风，如果那位娇客真舍得，那是最好不过。”
里面有个小厨房，红翠正忙着给娇客轩那位客人做饭，见身穿红背褂地倚翠进来，面上一喜，热情喊道：“倚翠姑娘。”
倚翠含笑点头，一手抱着小黑，一手喂它吃着肉干。她伸长脑袋往锅子里一瞧，“哟，在熬姜汤啊？”
“是啊，宋姑娘刚从外面回来，说是想喝碗姜汤去去寒。”红翠随口回应。
“这么冷的天那位姑娘还出去？也不怕冻坏了。”倚翠坐在炉火前暖暖手，顺便帮她往灶肚子里塞了把干柴。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她整天往外跑作甚。”红翠抱怨道，“她自己冻坏了不打紧，就怕季少爷知道，到时候说我这个做奴才的不尽心。”
“整天往外跑？会不会是出去会朋友啊？”倚翠佯装不经意地打听询问，“她老家是哪里的啊？不会在京里有亲戚朋友吧？如果有亲戚朋友，她怎么不到她们那儿借住？莫不是知道季少爷的身份，想赖在侯府不成？”
红翠嗤笑一声：“切。她哪里来的什么朋友，一个乡下穷地方来的，估计是想出去见识京城的繁华，所以才整日在外面闲逛。”
倚翠见没问出想要的，眉头微蹙，又道：“我远远看着，不像乡野出身，那周身气度不俗，说是大家闺秀都比的。”
“倚翠姑娘，我骗你作甚！她真是乡下来的，老家好像是泾县的，在什么洪湖……”红翠想了想，“哦，对了，是红叶湖。”
倚翠听到想要的答案，满意一笑。双手拧着黑仔后颈上的皮肉将它提起，想要凑到眼前逗逗它，那知道这畜生伸爪子在她手背上捞了一下，她吃痛地松手，“哎哟！”
小黑落在地上，呜呜两声就跑了。
倚翠捂着手背，怒骂道：“该死地小畜生！原本还想讨了来送给二夫人，没想到它敢捞人！不成不成，这么危险地小畜生，还是算了。”
说完，拍了拍袄子上落的烟灰，起身离开大厨房。
守在不远处的奶娘杨氏见到闺女出来，朝她招了招手，见四周无人，便闪身躲进了偏僻地假山后面。
倚翠小跑着跟进去，见到杨氏，低声说道：“娘，我问清楚了，那女人的老家在泾县红叶湖。”
杨氏瞳仁紧缩，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倚翠好奇地问道：“娘，你打听那女人的老家做什么，莫不是季少爷真的要纳她做妾？”
“你别多问。”杨氏阴沉着脸嘱咐女儿，“记住，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二夫人。”
假山外，小黑蹲坐在雪地里，黑黝黝地狗眼认真地盯着假山背后两个偷偷摸摸说话的女人。
它歪着脑袋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须臾之后，起身离开了。
它四肢粗短，而地上地积雪又有三尺后，四肢脚踩在雪地里，整个身子都掩盖了，只能高高扬起脑袋往前走。
“哎哟，真是可人疼的小可怜儿……”有好心地丫鬟见了，将它抱起来，快步越过庭院，将它放在游廊上，拍了拍它的脑袋，“去吧。”
小黑站稳后，两只前腿合在一起，一本正经地做了个作揖的动作以示感谢。
那蠢萌的样儿惹得丫鬟喜爱不已，恨不得抱在怀里揉捏，“都快成精了……”
与白吃白喝人见人嫌地沧笙不同，小黑在侯府里过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天上的鸟了见了都要掉下来！
侯府里的伙食好，小黑养了一身肥膘，走起路来，小屁股一摇一摇，下巴上的肉肉一颤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