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点了点头,看了眼坐着的那人,像是在请示。南宫玉心中纳闷,心想刘瑾已经是太监中最有权势的人物,他还需要向谁请示?心中猛地生出一个念头,身子一颤,吃惊的望向坐着的那人。那黑影微微点头,便起身而去,刘瑾也跟着走了。
次日中午,来了几个小太监,送来了干净的衣服和一个大木桶,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倒进大桶,不一会儿牢房里热气腾腾。其中一个小太监道:“小人伺候爷沐浴更衣。”南宫玉以前被伺候惯了,也不矫情,坐在那里让小太监为他刮脸修甲,然后下了木桶,洗干净后换上了新衣。小太监道:“马车已在外面恭候,请爷上车。”
南宫玉也不多问,走出了牢房,终于重见天日。小九已在外面恭候,看了他的新模样,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南宫兄,果然风采依旧。”南宫玉笑了笑,和他一起坐进了马车。
马车驶出了北镇府司,一路穿街过市,过了一会儿便远离人烟,听不到任何嘈杂声。南宫玉撩开窗帘一看,见面前是宏伟的紫禁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岗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御林军精锐。
马车从玄武门的侧门进入了紫禁城,绕过了御花园,一路从偏门路经储秀宫,翊坤宫,永寿宫,将抵达养心殿时,马车转弯从小门进入了乾清宫。南宫,雄伟殿宇,此时吃惊道:“乾清宫是皇上的寝宫,外者擅入可是要杀头的。”小九笑道:“规矩我比你懂,我也在车里坐着呢,我会自寻死路么?”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小九领着他来到乾清宫的西苑,在花园里碰上了刘瑾。小九忙碎步倾身,快走两步,单膝跪在地上行礼道:“小人叩见刘公公。”刘瑾“嗯”了一声,道:“人交给我,你下去吧。”小九领命告退。
刘瑾打量了一番南宫玉,道:“你该猜到是谁要见你吧?”南宫玉道:“是圣上。”刘瑾道:“知道就好,要守规矩。”南宫玉点了点头。
刘瑾带着他走进西苑的大殿,御林军都守在殿外,殿内却没有守军,倒没有特意提防南宫玉。
前殿极为宽敞,正中是一方御案,后面的龙椅是空的,两边各立一只铜雕的仙鹤。刘瑾拉开过道上的紫绣帐幔,进入了内殿,仅在过道上就闻见了淡淡的龙涎香气。最后在内殿门前停住,刘瑾带着他跪下磕头道:“老奴把朱玉给带来了。”
“当”一声法器震鸣,刘瑾道:“是。”带着南宫玉进了内殿。殿内就像道家的法场,不过修的金碧辉煌,充满了皇家气派。正中用黄铜修筑的莲花高台上坐着一位头戴玩着一柄碧玉浮尘,俯视着二人,他便是明世宗,朱厚熜。
二人再次跪下,刘瑾道:“参见圣上。”南宫玉也学他般说了一遍。朱厚熜似乎很疲倦的“嗯”了一声,道:“起来回话。”二人起身后,刘瑾走到了莲花高台旁边,只留南宫玉一人在下面。
朱厚熜淡淡道:“朕才是真龙天子,而你身上却有黄龙披身,你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你说朕该不该杀你?”南宫玉道:“小人身上的黄龙纯属偶然得到,谭勉和小九都是证人,绝不敢和皇上的真龙相比。”
朱厚熜道:“朕杀人是不需要明白真相的,现在不杀你也不是听信了你昨晚的效忠言辞,你可知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南宫玉道:“草民不知。”朱厚熜悠悠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因为朱家人不能再杀朱家人了。”
南宫玉身子一震,抬头向他看去。只见朱厚熜面相雍容,仪表堂堂,不但有道骨仙风,也有皇家威仪,只是脸色苍白如纸,斜依在莲花高台上的扶手上,显得有气无力。天气这么炎热,他还穿着丝绸棉袍,但看起来还是浑身发冷。
朱厚熜继续道:“朕的祖宗赶走了你的祖宗,但说到底我们都是一个祖宗,都姓朱。到了朕这一世,上天把你给派来,就是要考验朕的道行。朕杀你是天经地义,但朕偏偏不杀你,算是替我们‘成祖’一脉还了建文帝的债。”
南宫玉只能道:“谢皇上不杀之恩。”朱厚熜道:“朕体寒,身子虚弱,这两年世子也重病卧床。朕起卦问天,结果在梦里梦见了太祖爷的训斥,怪成祖爷抢了你们嫡系的江山,所以才惩罚朕和世子,并让我重读十遍《太祖语录》。朕沐浴斋戒七天,重温了《太祖语录》,这才知道原来在西域藏着一颗火龙珠,只有朱姓血脉的人才能拥有,也只有它才能治好朕身上的体寒。朕知是太祖爷显灵,舍了点血给魑魅,让他做成了血粉,和锦衣卫一起去西域去取火龙珠,没想到竟冒出个你。你不但得到了火龙珠,还和火龙合为一体,这冥冥之中是不是太祖爷在暗示着什么?只有你们嫡系一枝可以救朕,也暗示让我们两枝重归于好?”
南宫玉这才明白前因后果,道:“成祖皇帝和惠宗皇帝都是前几辈子的恩怨,草民从没想那么深远。只要大明朝国泰民安,草民情愿做一辈子的百姓。如果草民的火龙之气能为圣上解忧,草民乐意效劳。”
朱厚熜大喜道:“朕就知道你的出现是太祖爷的安排,你绝不会让朕失望的。你先来看看朕的病情,可否救治?”南宫玉应了一声,顺着汉白玉的台阶走向莲花高台。
刘瑾犹豫道:“这。。。”朱厚熜笑道:“无妨,朕诚心化解恩怨,太祖爷绝不会害朕。”南宫玉坐在莲花台的边缘上,开始为朱厚熜把脉,只觉触手冰凉,就好像摸到了冰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