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一天最是难熬,天气更热了,马匹连续劳累了多日,此时也开始口吐白沫,快吃不消了。除了果果外,他们全都牵马步行。黄沙滚烫,脚底板热烘烘的,眼睛看久了同一种颜色,颇有种疲劳的感觉,南宫玉也逐渐适应了西域的气候,精神比前两天好了许多。
他们的存水已经全部喝完。在沙漠里没有水,就好像在战场上没有兵器,自然而然的生出恐慌害怕之感。南宫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只觉一阵蛰疼。他见欧阳野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时而跳下马抓,拨开黄沙,在深处抓了一把嗅了嗅,然后上马继续带路。
眼看天色要黑,南宫玉心想要是今夜无水的话,真不知漫漫长夜该如何熬过。正想的时候,忽然一阵风吹过,风中带着草木的潮湿气息,与黄沙之风大不一样。他站在马上一望,立即大喜过望,原来不远处竟是一片绿洲。一洼湖水四周长满着茂密鲜嫩的水草,马儿也兴奋的快走两步,来到近前吃草。他们纷纷下马,来到湖水边上,见湖水不大,充其量算是个水塘,湖水也不算清澈,上面漂浮着许多水草,可在南宫玉眼里却是琼浆玉液。
南宫玉趴在水塘边,捧起水来猛喝了几大口,最后一头扎进水塘里,甩着湿漉漉的头发扬起脸来,喘了口气道:“痛快!”欧阳珊灌满水囊后先让欧阳果喝了几口,自己才喝,笑着长出了口气。反而欧阳野的喝相最为矜持,小心翼翼的捧起水来,慢慢的喝了下去,好像生怕浪费水似得。南宫玉道:“前辈,你不渴么,怎么不大口喝?”欧阳野道:“绿洲都是死水,这两年河床渐小,每一滴水都要珍惜。尽量少破坏这里的坏境,为别人,也为自己的将来留下一条活路。”
南宫玉听罢肃然起敬,这番见解令他认识了一个全不一样的欧阳野。长期生活在沙漠的人都懂得绿洲的重要。保护绿洲不但是为别人,也是为了自己。就算是再坏的人也绝不会去破坏绿洲。在沙漠中自私的人是绝对无法存活的。
南宫玉好奇道:“沙漠是死亡之地,怎么会有绿洲呢?”欧阳野笑道:“物极必反,死亡之地也同样是生命之源。表面上黄沙万里,可黄沙之下却流淌着无数的地下河流。水源其实非常丰富,所有沙漠里的生命全靠着地下水滋养着。有些地方你甚至可以能从沙子里钓出鱼来。”南宫玉这才恍然大悟,赞道:“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当下他们心情大好,灌满了所有水囊,在水草边上点起篝火,踏实的睡了一夜。往后的七八天里,水源也渐渐多了起来。也全靠欧阳野领路,全是沿着水源多的路线前进。这一日他们刚翻过一座沙丘,便望见前方的凹地里竟是一片热带绿林。中间是一座明亮的湖泊,就像一颗沙漠之珠。绿林的另一面是一座孤零零的客栈。欧阳野道:“栈,我们今晚就在住那里。”南宫玉暗自高兴,心想终于可以睡在床上了。
他们走下沙丘,发现这家客栈高有两层,占地不小,周围长满高大的热带大树。南宫玉见马厩里栓满了高头大马,奇怪道:“没想到这种地方的客人竟也不少。”欧阳野道:“那是当然,凡是行走沙漠的人都知道这里。谁不想在赶了几百里路后舒服的洗个热水澡,饱餐痛饮后躺在干燥洁净的床上睡一觉。更何况。。。嘿嘿。”南宫玉奇道:“更何况什么?”欧阳野眯着眼笑道:“更何况老板娘还是个风骚多情的小蹄子,每个男人都会看几眼的。”南宫玉笑了笑。欧阳珊白了父亲一眼,装作没听见。欧阳野大笑了两声,当先进了客栈。
南宫玉抬头见牌匾上写的是“明珠客栈”,心想这片绿洲称为“漠海之珠”也恰如其分。客栈里的客人不少,有三拨人,一拨是二十多人组成的汉人武师,看样子都是镖局里的镖师和趟子手,他们的动静最大,推杯换盏,十分热闹。他们没有携带货物,想必已将货物成功送达,拿到了丰厚的酬金,这才在返回中土的路上庆祝。另一拨是三四个明朝商人,他们就低调多了,说话时也都压低了声音。还有一批人都是波斯商人,他们喝不惯白酒,喝着自带的葡萄酒,频频对镖局那一桌侧目,显然对他们大碗喝酒的方式很是吃惊。
店里的小二也是汉人,认得欧阳野,道:“祖宗,您来了呀,一路辛苦了。”欧阳野“嗯”了一声,用下巴点了点汉人镖局那桌,道:“什么路数?”小二低声道:“好像是山东齐鲁镖局的好汉,刚走了趟五万两的红货,这不都在吹牛了么。您老人家要是觉的吵,我们可以在客房里摆席。”欧阳野道:“不用,你们老板娘呢?”小二笑道:“正在楼上陪两位贵客吃酒呢。”欧阳野不悦道:“妈的,老子来了还有什么贵客,叫她下来伺候着。另外你们的老一套上一桌来。”小二忙道:“是是,小人这就准备。”
南宫玉本想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可欧阳野高调惯了,就坐在大堂的正中间,谁都能看见他,他也能看见任何人。
镖局那桌有个脸上带有刀疤的中年人喝得最多,看见欧阳珊的容貌后,眼睛一亮,对身旁的虬髯老者道:“田爷,小弟叫那美妇给您敬酒。”说着就要起身。那位田爷是这群人的首领,谨慎持重,看了眼欧阳野和他腰间的焦木刀,忙拉住那刀疤汉子,道:“别惹事,那西域汉子不一般。”刀疤汉子借着酒劲笑道:“他算个鸟蛋,咱们兄弟怕过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