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萧帝听王皇后如此说道,顿觉喉头一滞,将要出口之言便被尽数憋于腹中。一时间,倒觉得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正是尴尬之时,却突闻殿中一声酒盏破碎之声陡然传来。
萧帝眉间一动,便欲借此正正自己心中威势。他侧首一瞧,不由凝眉道:“廉王,喝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醉酒妄语
“今日是父王万寿华诞的大日子,儿臣……替父王高兴!”廉王呵呵一笑,面上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痞意。他单手撑靠于席间,似立非立,猛然挥袖间,桌上停放的碗盏再次被他扫落在地,“乒铃乓啷”地留下一地细瓷残骸。
萧帝见他这般醉熏的模样,面色顿时一沉,粗声道:“你的皇家体面,都叫你抛之脑后了是不是!你自己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模样,哪里还有一个皇子该有的气势!”
廉王脚下踉跄了两下,手中兀自提着一把银制酒壶,歪斜着身子晃荡出席。他双手抱拳,壶中尚余的酒水泼洒而出,沾染了他身上繁复的衣袍。廉王嘿嘿一笑,浑不在意道:“父王怎能这样说儿臣,岁岁平安!岁岁平安!这……可是极好的兆头呢。儿臣自认为没有……两位兄长那般泼天的本事,个顶个的献上千金寿礼,可不得将心思用在这些个小处。还望父王……呃……勿要怪罪儿臣这一片拳拳之心”
廉王恍若醉酒之言,暗锋层叠,虽未明言说出,却暗点了康王与淮王巨财来由不正的罪名。那康王素来迟钝,自是未曾听出廉王话中之意。可这淮王虽无大智,却素有小慧,不待廉王将话说完,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淮王声色不动的打量了廉王一眼,他不知廉王此言是装醉吐真言还是一时凑巧而出。遂心中暗自一动,言语间颇有试探之意道:“四弟此言差矣,父王贺寿之礼怎能轻易了事。羔羊尚知跪乳,咱们这些做儿子的,平日里多多承蒙父王照顾,此时可不是咱们略表孝心之时,自是要穷尽所有精力来打点张罗。就算是倾家荡产,只要咱们父王高兴,那都是不得一提的小事罢了。”
廉王仰首灌了一口清酒,咧嘴便是一笑,醉醺醺的叹道:“还是6皇兄想的周到,弟弟可比不得皇兄大气。见着一点好处,却是连腿都拔不动了,没得叫人笑话。”
“四弟过谦了。”淮王客套了一句,心中猜疑已然去了三分。
“哼……扶不上的阿斗!”康王冷笑连连,小声啐了一口道。
“多谢……呃……多谢!”廉王一听康王此言,喉头哽了一口酒气,抬手举着酒壶遥遥敬了康王一下。
就这般,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竟是将殿中剑拔弩张之势如视无物。
“四弟,你醉了。”淮王见廉王扎手扎脚地满地乱晃,便欲做出一个好兄长的模样,紧赶着上前一步,伸手搀住了廉王。
“没有!本王怎么会醉!今日可是父王的大日子,本王高兴!皇兄可不许拦着弟弟。”廉王甩手一推,便要挣开淮王。
那淮王也未曾想廉王会下这般狠力,一见他左右乱晃,便下意识地下了死力钳制。廉王却越发挣扎起来,两人就这般你推我搡之间,廉王身子一晃,晃晃悠悠的便向地上倒去。说来也巧,廉王身子被淮王一拽,倒地之时恰好就摔在了邵长韫的尸身旁侧。
廉王摔了个头昏脑涨,任由鲜血染了满身犹不知。他微微甩首立起身来,迷怔中便见邵长韫面色安详伏于地上。
淮王见他摔了满身血污,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厌恶之色,面上假作和善的面孔也破裂殆尽。他对着旁侧侍候的内监悄使了眼色,便有两人上前,意欲搀扶廉王。
廉王掌不住两人的力气,由着那两个内监搀扶起来。他脚下踉跄了两下,抬手晃悠悠的指着邵长韫道:“嘿嘿,长韫兄当真一片忠心。不是说今儿讨新奇,往日里那些个磕头拜寿的旧俗都免了吗?怎么长韫兄还巴巴地跪在这里,想讨父王的赏也不能这般耍赖!本王可是不依,来来来,咱们喝酒去!”
话犹未了,廉王身子猛然向前一探,伸手便要去拉邵长韫。他一边探手,一边叫道:“长韫兄,你还不快快起来!怎的这酒还未喝,你倒先醉了呢。”
那两个内监被廉王一挣,忙不迭下了死力搀住。当中一个内监见廉王犹自喋喋不休,忙凑至他耳前小声说了一嘴。
“怎么可能!”廉王两手猛地一甩,瞪着那内监道:“你这小子瞧着本王段位浅,这会子也来戏耍本王不成!”
那内监当下便垮了脸道:“王爷明察,奴才哪敢呢。是您自己个喝醉了,不知方才之事。”
廉王梗了脖子,拔高了声调道:“今日是父王的万寿华诞,就算是大赦天下都不为其过。像这般举天同庆的好日子,父王自是要求福求寿的。若是像你说的这般,岂不是自己给自己讨业障了。”
康王见廉王尽是醉酒之言,忍不得阴声怪气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谁又知道这些个人心中有那些龌龊腌臜的心思,说不得今日还是有意来搅父王的大日子。若是依律而行,就这贼子的眷属之流,合该斩于当地,万不该留得半分情面……”
康王口中刻薄之言侃侃而出,倒是一时忘了规矩,越发胡吣起来。终了还是萧帝身侧的内监总管见萧帝面色不虞,轻咳一声方才止住了康王口中之言。
廉王一闻康王此言,挂在那内监肩侧的身子晃荡了两下,险些失力跌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