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谢庭嵘瞧了瞧赵文华与他择的几个丫头,心下便是一阵大失所望。这几人虽说生得面容姣好,可终究是些小家碧玉之流,根本无甚特色可言。当中,也就一个周如意尚能瞧得上眼,还是谢庭嵘自己个儿亲自提的。
这周如意虽说生得有两分姿色,床榻之事也颇为顺遂,可毕竟娇宠了不少的时日。就算是个天仙下凡,谢庭嵘也觉得有些腻歪了。遂今儿周如意才动了些小心思,便将谢庭嵘积压了许久的厌恶之情尽数勾了上来。
谢庭嵘百无聊赖地瞧了几人一眼,忽有一人猛地引了他的视线。这丫头自他入院至今,便一直低垂着脸盘。额前一层厚厚的刘海遮挡了面容,只隐隐瞧见一个颇为细腻小巧下巴。瞧着身上的衣饰,也是素朴异常,就连谢庭嵘院中的粗使丫鬟,也比她穿得好些。如此一来,虽说众人皆是刻意梳妆,倒独将她一人托现了出来。
谢庭嵘见惯了锦衣绣服的女子,如今一瞧剪昔这模样,心下倒是来了两分兴致。抬手一指剪昔,张口问道:“你这丫头上前一步,叫我瞧瞧。”
剪昔心底正思量着日后之事,被谢庭嵘突然一点,登时便有些发愣。周如意怨毒的视线也随着谢庭嵘话音落下之时,如同尖刀一般从剪昔背后深深地戳进了她的心窝。剪昔瞥了眼旁侧精心梳妆的昭儿等人,心下也是颇感无奈。明明自己已是刻意低调了,自觉不会引得谢庭嵘视线的停留。终了,怎么成了这般境况。
可事到如今,依照剪昔的身份,必不能忤逆谢庭嵘的命令。当下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木呆呆地行礼道:“奴婢给四爷请安。”
合该剪昔运道如此,虽说剪昔自幼聪敏,远胜旁人。可毕竟是闺中的女儿,常见男子也不过邵长韫、邵子牧等人。而这几人又皆是头一等的正人君子、文人雅客,肚中自没有旁的花花肠子。也是因着这番缘故,虽说剪昔善察人心,可在揣度男子心思一事上,终是少了些许经验。
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你若如旁人有了一两分不同,落在有心男子的眼中,自是有了别的趣味儿。男子最怕的便是那若有若无的撩拨,一旦上了勾,若非瞧个清楚明白,自是不肯轻易放手的。谢庭嵘之所以对赵文华身侧的蓝雀高看一眼,也是因那蓝雀素来清高,轻易不肯给谢庭嵘一个笑脸的缘故。
如今,虽说剪昔一直摆出一副木然的模样,可落在谢庭嵘的眼中,倒是有了两分蓝雀的性子。谢庭嵘心底来了兴致,语气间也不自觉的夹杂着一丝兴色道:“你这丫头叫什么名字?与爷请安,也不自报家门出来,紧赶着叫爷猜不成。”
剪昔见谢庭嵘这般无赖模样,心下大恨,面上却越发恭谨的回道:“回四爷的话,奴婢名唤穆剪昔。”
“这名儿不知是哪两个字?”谢庭嵘听剪昔声音清脆,不肯轻易放过她,便紧接着追问道。
剪昔不欲出头,出口之言也尽是些通俗易懂的大白话道:“回四爷的话,是剪刀的剪,昔日的昔。”
“嗯……”谢庭嵘轻点膝头的手指猛然一顿,语调含糊道:“这名字倒有两分说道,只是不知乖乖剪得是哪段往昔。”
剪昔心下倒是一愣,原想着糊弄过去也便了了,未曾想谢庭嵘竟是问的这般细致。剪昔心底默然想着措辞,怎的也得叫这谢庭嵘息了兴致。
谢庭嵘见剪昔许久未曾言语,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乖乖的舌头可是叫猫儿衔去了。”
剪昔听谢庭嵘唤自己叫做乖乖,心下登时起了一阵厌恶之情。这谢庭嵘真真当得上头一等的fēng_liú人物,恍似这世间的女子,都是他自己名下的所有物一般。但凡起了一两点兴致的女子,必是要唤声乖乖才肯罢了。
此时此刻,剪昔只需牢记低调二字,遂面上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恭顺回道:“儿女之名,皆是爹娘给的。奴婢愚笨,不知剪昔二字何意。”
“好一个不知。”谢庭嵘掩唇一笑,邪若妖骨。他自矮栏之上缓缓立起身来,负手行至剪昔身侧。
剪昔摸不准谢庭嵘何意,身子陡然一僵。加之剪昔身后,那周如意似有若无的视线警示。剪昔虽说面上无甚表情,却隐于袖间的双手却猛然攥紧,自然而然的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
周如意方才在谢庭嵘面前吃了瘪,自是不敢再出旁的幺蛾子。如今见谢庭嵘对剪昔另行待之,顿时怒上心头。终了也不敢有所作为,只得狠狠盯着剪昔,借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忿。
谢庭嵘瞧着剪昔恍若临敌刺猬一般的模样,有意打趣道:“怎么,爷是恶鬼不成,连头也不肯抬上一次?”
剪昔深深将自己的面容埋入颈间,瓮声瓮气地回道:“奴婢面貌丑陋,不敢示主,恐污了爷的贵眼。”
“你是母亲替我选出的丫头,这样貌自是差不到别处去,你又何苦妄自菲薄。况且自家母亲的眼光,我这个做儿子还是知晓两分的。”谢庭嵘却不以为意道:“你且抬起头来,叫爷瞧上两眼。若当真生得好,爷便将你提到身边,做这院里的头一等丫鬟可好。一应吃穿用度,皆是比照青鸾。”
“四爷!”周如意一闻此言,又怎肯容忍剪昔将自己越过去。当下便有些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呵斥道。
谢庭嵘也不知自己为何起了这般念头,似是冥冥之中便觉得眼前这丫头不似旁人,这才鬼使神差的吐出方才之言。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