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张嬷嬷在赵文华这处吃了闷亏,回到屋中,便觉心下愤懑难耐。张嬷嬷咬牙切齿地在房中啐骂了半晌,忽的灵机一动,便差人将在周如意那处盯梢的小丫头唤了回来。
那小丫头正躲在院口的树下躲雨,一见张嬷嬷差人来唤,也不敢耽搁,自提了裙子一路飞奔到了张嬷嬷的屋子。方一进门,便见张嬷嬷正撑着一柄长尺坐于椅上,战战兢兢地行了礼,颤巍巍的道:“妈……妈妈,那……周姑娘今儿……没出院子……”
张嬷嬷冷哼一声,手中长尺便猛然拍于桌上,发出几声“啪啪”地闷响。
那小丫头闻声,身子猛然一抖,狠狠地跪在张嬷嬷身前,语调瑟缩道:“奴……奴婢不敢说假话,周……姑娘真没出院子。”
张嬷嬷一双利眼狠狠地扫了这小丫头一通,方才开口问道:“小喜,我平日里可曾薄待了你?”
小喜忙不迭连连摇头,从旁奉承道:“张妈妈待小喜就同亲娘一般,奴婢心里时时刻刻都念着妈妈的恩德。”
“我既是未曾薄待了你,你又是如何对待我的!”张嬷嬷将手中长尺敲得镇山响,大声呵斥道。“好个丫头,这还未曾得了造化,这心便烂的根子里去了!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如今竟是连我也敢骗了。赶明儿,莫不是要生了两只翅子出来,嗖的一声便飞天了。”
小喜见张嬷嬷动了怒气,心知此事也兜不住了,便缩着脖子回道:“妈妈,当真怨不得奴婢。都是……都是四爷嘱咐的,是四爷不叫……不叫奴婢说出去的。四爷是主子,奴婢不敢不听……”
“住口……”张嬷嬷哪里瞧不出这小丫头的心思,手中长尺一挥便截断了小喜未尽之言。她手持长尺,狠狠地指在小喜眼前,喝道:“苍蝇不叮无缝蛋,你这蹄子也莫来欺我!四爷是什么样的人物,哪能跟你这小丫头搭话!也不自己个儿照照镜子,什么货色,也敢打起主子的主意来了!”
小喜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长尺,生怕那尺子落到自己身上,忍不得告饶道:“奴婢……不敢欺瞒妈妈……”
“呵,你这样的小丫头,在我手底下不知过了多少。就你那点子小心思,也不用来欺瞒我。”张嬷嬷见小喜死不撒口,气的直喘粗气,粗声说道:“小喜,莫不是这几日里的饭菜不可口,我瞧着你竟是吃的一日比一日少了。若是照这个样子下去,你也不必吃饭了。自拣个好日子出来,也飞升做个神仙罢了。”
小喜面上干笑两声道:“是,是……是奴婢胃里不舒服,这才吃的少了点。”
“是吗?我怎的瞧着你这脸蛋都圆了一圈呢。”张嬷嬷阴声怪气地说道。
“是,是,不是……”小喜眼珠子一滚,半晌想不出个由头来。
张嬷嬷见小喜这般模样,登时便气不打一出来,猛地立起身子,手中长尺便顺势打在了小喜的手臂上。“好好好,我叫你嘴馋!人家给你一点子的好处,这面上的两个窟窿便瞎了吗?若是赶明儿遇着了大富贵,岂不是连祖宗也能卖了!那是个什么玩意,也值得你替她打掩护!与其被你气死,还不若我亲手打死你完事!”
小喜见张嬷嬷动了真格,也不敢去躲,只抱着脑袋便缩到了地上,口中连声告饶道:“妈妈饶命,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张嬷嬷手下狠打了两下,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反身坐回椅上,粗喘道:“你,你……可知错了?”
小喜可怜巴巴地握着手臂,也不敢啜泣,哑着嗓子回道:“奴婢知错,都是……奴婢眼皮子浅,不分好赖……”
张嬷嬷冷哼一声,猛地将手中的长尺扔到地上,挥手说道:“你且不用在我面前装样子!您福气大,我这处小庙可是容不下你。等明儿我自回了上面,也给你寻个好的去处。”
小喜闻声,面上神色倏然一变。她自是听出了张嬷嬷话中的隐意,可若是此刻发卖出去,谁又知道将自己卖到哪个腌臜地界。就算是再好的去处,那也比不得在这国公府里自在。小喜见张嬷嬷面上神色不似作伪,当下便连连磕头道:“妈妈饶命!仍凭您怎么处罚,奴婢都能受着,只求您不要将奴婢发卖出去!求您了!奴婢与您磕头了!”
张嬷嬷连瞧都不瞧小喜一眼,只沉声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既是你自己择的路子,那便自己受着罢。”
小喜一听,登时三魂失了两魂。她张手便抓了地上的长尺,膝行两步至张嬷嬷身前,举着长尺求道:“求妈妈责打,奴婢再不敢了……”
张嬷嬷斜眼瞥了小喜一眼,冷言说道:“连差事都当不好的丫头,还留着何用,倒不如尽早打发了出去,你我两厢都得便宜。”
小喜赶忙扑到张嬷嬷膝头,声泪俱下道:“奴婢不敢了,日后无论妈妈说什么差事,小喜定做的好好的,再无怨言的,求妈妈再给个机会。”
张嬷嬷见戏做的差不多了,也恐过了火候,便厉声问小喜道:“你这话说的可当真?”
小喜也顾不得擦面上泪痕,连连点头道:“妈妈若是有事,只管吩咐奴婢,奴婢这便去做。”
张嬷嬷轻阖了眼睑,假作沉吟道:“如今听你这般说,倒是……倒是有一桩事儿还未办好,只是,只是……算了,还是算了罢,我自寻别人罢,交给你这丫头不放心。”
小喜哪能放弃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脸诚恳道:“妈妈交给我,交给我,我必会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