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自己的意识和真力也完全失去之后,他要感觉试一试,赌一把。
其实,他现在就已经身在赌场了。
所不同的是,在赌场上,还有他用来翻本的机会,可是,这一次,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输掉的话,那么,他将要输掉自己的性命,以及尚天香的性命。
他决定用他们两个人的命赌一下。
想到这里,他原本散落游离的思绪忽然间就冷静了下来,就像是万条奔流不息的溪水忽然汇聚于大河。
而他那只握着不死玉箫的手又重新恢复了镇定,手指在七个玉孔上慢慢地移动,移动,似乎是想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出手。
在杀人的时候,如果有把顺手适用的好剑的话,就有七成的把握,如果再选到一个顺手适用的杀人的姿势的话,那么,他就有了九成的把握。
蓝玉棠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这空旷而凄冷的神殿中央,如老僧入定了一般,扫除眼前那些不断衍生扩散的人面骷髅的幻影的侵袭,万川归于寂静,内心归于平衡,在寂旷的时间和空间中淡定。
可是,两耳动了动,将周围的一切动静和声音尽收其中,然后,将这些声音加以扫除分析判断出要追寻的那个声音。
当那个沉稳而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他的神经突然在那一刻倏然定格,然后确定那个声音居然来自他头顶神殿上的某一处隐秘的牌匾里。
这块牌匾虽然狭小,可是,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后面,有一双如寒星般明亮的眼睛正在不停地闪烁着。
蓝玉棠握着不死玉箫的那只手忽然动了起来,但是,这次,他的手并没有从玉箫里发出夺命的黄金凤凰镖,而是拔出了一柄剑。
一柄犹如蔷薇般血红的剑。
凤凰剑在拔出玉箫的那一瞬间,神殿上的玻璃穹顶忽然转动了一下,射进一道强烈的如阳光般的光线。
然后,这道光线完全遮住了石壁上的那些火把发出来的光,迅疾的,而又缓慢的,犹如慢慢绽放开来的血色玫瑰,绽放着血腥的气息。
玫瑰绽放的虽然很慢,可是,蓝玉棠的凤凰剑却很快。
仅仅是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凤凰剑如雷电般刺出,然后,钉在了头顶上那块刻着“天地为一”的牌匾上。
然后,蓝玉棠收势,仍然一脸懒散地站在那里,不死玉箫在手里慵懒地打着旋儿,仿佛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没有动过似的。
可是,此刻原本隐藏在那牌匾后面的那双犹如寒星般闪烁的眸子突然间就从那里暗淡了下去,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是血滴下来的声音吗?
是血。
牌匾的后面终于还是有血慢慢地滴了下来,正好滴在刚刚尚天香抛出去的那只人面骷髅上面,滴答,滴答,犹如荷叶上滚动的露珠。
他还是成功了。
这一把,他还是赌赢了。
神迹般的殿堂虽然仍在,可是,那些不断衍生扩散的人面骷髅的幻象却突然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刚才尚天香抛出的那只,原地打着旋儿,滴溜溜地乱转,犹如刚刚被鞭动抽起的白色陀螺。
神殿仍然散发着璀璨的光彩,没有了骷髅,也没有了骨架,剩下的只有满地的黄金,满地的珠宝。
可是,让蓝玉棠觉得奇怪的是,刚才他的那一剑明明已经刺中目标,甚至已经有血慢慢地渗了出来,可是,那牌匾的后面并没有凄惨的叫声传来。
不仅没有惨叫声,那个尖锐如生铁般的声音甚至还笑了起来,笑声虽然冷酷,可是,却带着一丝很欣赏的口气,道:
年轻人,果然好剑法,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居然在剑法上就有此修为,能够不能告诉我你的剑法是跟谁学的?
听到这话,蓝玉棠又是一愣,然后,潸然一笑。
他抬头四处看了看,却仍然什么也没看见。
他看到的只是那些也不知道是黄金珠宝发出的光线,还是两旁石壁上挂着的火把发出来的光。
此刻,整个神殿就像是一只倒置过来的金色大锅,倒置盖在两人的头顶上,沉闷中带着压抑的气息。
那人在说话的时候,位置一直都在变化,几乎每说一个字就要变化一下位置,仿佛是防止蓝玉棠的再次突袭似的。
而他的口气中,却没有一点儿受伤的迹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也是一个打不死的人?
还是……还是他本身就已经是个死人,所以,根本就打不死?
蓝玉棠站定,手捧玉箫,冲着头顶的穹顶淡然一笑,朗声道:如果前辈真的想知道我的剑法跟谁学的话,不妨现身吧?
那个声音虽然仍然尖锐,可是,已经不那么生硬了,口气中甚至还带着少有的柔和,仿佛对蓝玉棠真的很欣赏。
而他的声音之所以尖锐,可能是沙哑的缘故吧。
那个声音幽幽地道:哈,小兔崽子,你叫我现身我就现身呀,你当我老前辈是什么人呀?你儿子呀?
我才没有那么蠢呢,你的剑法那么厉害,不现身的时候身上都已经被你刺了个大洞了,如果现身的话,还不被你刺成筛子呀?
蓝玉棠忽然收身,一脸恭敬地道:刚才如果前辈真的出手的话,恐怕现在身上变成筛子的就是在下了。
那个声音尖锐的声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就像是急性子的人拿着一把钝刀在石头上就这么磨呀磨的,直刺耳膜,道:
哈,那个小兔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