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躲过这一次攻击,那么,下次呢?
此刻,他已经完全筋疲力尽,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而身上那些被光芒之箭刺中,被光束之矛掷中,以及被火翼蝙蝠尖锐的爪牙撕咬出来的伤口又开始发作了,灼热的感觉刺痛着全身的每根神经。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减弱,如果再不及时进行反击的话,肯定会被这巨人如山峰般沉重的拳头砸成齑粉的?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没有力气拔出凤凰之剑,而引以为傲的凰之夜想曲对这个没有生命,没有活力,没有精神的傀儡巨人根本就起不了作用。
到底该怎么办?
他不死凤凰自从行走江湖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在黄泉之门外徘徊,每次都能从那个死亡之渊复活过来,那么,这次呢?
正这样想着,那傀儡巨人的拳头又忽然举起,朝着他挥了过来,犹如旋风扫地,犹如飞沙走石。
这次,那傀儡巨人仿佛已经显露杀机,根本就不再给蓝玉棠重生的机会。
他仿佛已经看穿了蓝玉棠的想法,所以,在挥起拳头攻击的时候,巨大的身躯宽阔地扩散在那里,将他所有的去路完全封死。
前后的路都已经被封死,而他的身后,则是那条养魂之河,河水沸腾,被摧毁肉身的灵魂挥舞着爪子又封死了他的退路。
此刻的蓝玉棠就像是被困在网中的游鱼,要么被撕成碎片,化为齑粉,要么背水一战,鱼死网破。
傀儡巨人的拳头握紧,然后,高高举起,仿佛正在积聚全身的力量要对蓝玉棠做最后致命的一击。犹如捉鼠游戏中的那只猫,已经将自己的猎物捉弄够了,马上就要吞食。
蓝玉棠忽然长长的喘了口气,原本绷紧的神经在这一瞬间全都松懈下来,在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他倒是释然了。
如果说生是一种负担的话,那么,死就是一种解脱,什么仇呀,什么恨呀,什么恩呀,什么情呀,全都会随着死亡而日渐淡去,
江湖本就是一场生死游戏,一旦踏入江湖,就注定要在生生死死中来回循环。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逐渐的积累罪恶,积累恩情,然后,在死亡之后所有的罪恶和恩情又随着灵魂在地下开始永久地长眠。
想到这里,蓝玉棠忽然笑了笑,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然后,看着远方。
隐忍在远方竹林紫藤中的那座城堡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似乎是更加灿烂了,而身后的那条养魂之河好像也更加潺潺了。
近处的山呀,草呀,木呀,林呀,飞鸟走兽呀,全都在晃动,仿佛在为他高声吟唱这最后的送魂歌。
然后,蓝玉棠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面前的这位傀儡巨人,看着他的拳头朝着自己的身体挥过来。
拳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几乎已经可以听到这如乌云般沉重的拳头落在身上将骨头碾碎的声音。
在骨头断裂声中,他的意识也在逐渐减弱,减弱,没有痛苦,没有感觉,有的只是无尽的解脱,难道这就是死亡吗?
当那如冷杉巨松般沉重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到蓝玉棠身上将他化作碎片的时候,蓝玉棠不知道忽然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挣扎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
其实,蓝玉棠并没有消失,而是趁着那巨人的拳头马上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而稍微放松的一刹那,从他的身体和胳膊的缝隙间穿了过去。
傀儡巨人仿佛没有料到已经半死不活的蓝玉棠移形换位的身法居然还这么迅速,看见他突然消失不见,知道大事不妙。
可是,这个时候他再想收回拳头已经不可能了。沉重的拳头走空,犹如霹雳一般砸在了河岸上。
河岸边泥土本来就够松软的,然后在这如山峰般沉重的拳头的重击之下,也就理所当然地坍陷下去。
而那傀儡巨人的身体也在河岸坍陷的那一瞬间忽然失去了控制,整个身体一下就栽到了养魂之河里。
河水沸腾,将里面挣扎的灵魂砸的飞散,犹如涨起的浪花。
而那傀儡巨人的身体本来就是由岸边的泥土幻化而成的,在跌倒河里之后,当然也就遇水而化了。
那傀儡巨人挣扎着从沸腾的养魂之河里又慢慢爬上来的时候,虽然还没有瘫化掉,可是,肉身却已经松散,犹如遇水的泥塑。
身体松散,就无法承受寄主在身体中那大半的灵魂,所以,灵魂飞散,而力气也就被卸去了大半。
蓝玉棠见时机成熟,还没等那巨人站稳腰身,便猛然一拧不死玉箫的一端,从中抽出一柄长剑。
只见空中在金色的光芒中化作一道流星迎空劈下,一阵冷风吹起对岸的竹林,犹如深秋的寒霜奇袭。
光芒消失,蓝玉棠双脚着地,收剑,然后,那傀儡巨人在剑锋划过的流星光芒中犹如经过洪水侵袭的房屋,轰然倒地,化作一滩软泥。
而蓝玉棠也慢慢地倒了下去。
他在挥出那一剑的时候,全身的真力已经用尽,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蓝玉棠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累,每次重生的时候,他都觉得身上充满了新生的力量,可是,这次……
蓝玉棠躺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刻,隐忍在远处竹林和紫藤从中的城堡依然金光璀璨,阳光普照,而眼前的那条养魂之河依然潺潺。
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吹来的风在空中弥漫,野葡萄的藤蔓上枝叶沙沙作响,芭蕉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