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卷儿被打扰,有些不高兴,抬起小拳头挣了挣,小脑袋一拱一拱的问道熟悉的味道,咂咂嘴吧,这才又沉沉睡去。
赵绚挑起唇角,似是讽刺的笑了笑,沉声道:“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把孩子放下,你放心,不当着你的面,我不会擅自把人带走。”
他没有说‘不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把孩子带走’,但正是因为这样,含珠更加放心。
他是王爷,真想要做什么,她拦不住。能够当着她的面,也算是给面子了。
要出去之际,想起自己此时衣衫不整,含珠抿了抿唇,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对着镜子理了理发髻,把脸上的汗水拭去,轻微的扑了些香粉,见唇色浅淡又抹了些胭脂,这才往外走去。
这可能是二人最后一次坐在一起了,不管内容说的是什么,她总想要漂漂亮亮的,不要给他留下的最后一抹记忆是个邋遢脏乱的疯婆子。
走到外间时,赵绚正坐在桌旁出神,见她来了有些迷茫,停顿了一瞬,指着一旁的玫瑰椅示意她坐下。
刚刚那一幕,任哪个男人见了都会觉得是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而且有可能还是个来历不清不楚的非人类。
他太过平静,含珠心底反倒惴惴。屁股只敢坐了半边,身子微微前倾,手中的帕子握的紧紧地。
赵绚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人看。
眼前的小女人穿着一身米黄色小碎花布裙,头上简简单单的带着一只白玉簪子,小脸娇俏白嫩,比山间怒放的桃花还要水灵,他甚至能清清楚楚的回想到他粗粝的双手抚摸上去的感觉,柔,滑,嫩,软,比他见过的最好羊脂玉还要温润滑腻。
静悄悄的坐在那里,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他所有的心神。
喉头突然有些发堵,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刚刚我听见的都是真的?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含珠脸色微变,翕了翕鼻翼,声音很小,却很坚定,“都是真的。”
短短时间,她心头起伏,却瞬间就下了决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一边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他给的好,一边还遮遮掩掩的瞒天过海,虽然能相安无事,但她看不起自己。
赵绚面上的平静慢慢的有些龟裂,一双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连呼吸声都突然锐利了起来,“这么说……你……”
含珠飞快的抬头,有些凄惶的冲他笑了下,打断道:“是,我一直都在骗王爷,当初进王府非我所愿,跟了王爷之后,也一直都在寻求着脱身之法,期盼着有朝一日王爷能大发慈悲还我自由。现在……依然这样想。”
赵绚对上她黑黝黝的一双眼儿,脸色阴沉,目光阴鹜,极力压抑着愤怒,不死心的追问道:“那小花卷儿呢,有了她之后呢?”
含珠脸色蓦地惨白,闭上眼睛,逼回眼中潮湿的泪意,把颤抖的双手藏在袖子里,“有了……有了小花卷之后,我想着……想着带她一起在乡下过日子。”
赵绚闻言却笑了,先是无声冷笑,慢慢的变成了哈哈大笑,“真有意思,你自己不安分就罢了,竟然还想着带走我的女儿,哈哈哈哈,陶含珠,你是不是一直都当本王是个棒槌!”
话声未落,他一只铁拳狠狠砸下,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应声而道,一瞬间四分五裂。
含珠手脚发软,生怕他下一刻就会把那能开山劈海的拳头砸到自己身上。
赵绚却是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肯,一脚踹开身前的碎木头,大步走了出去。
他走的飞快,比常人高大的多的身姿依然健硕挺拔,她却莫名的觉得那离去的背影有些佝偻,寂寂寥寥的又落寞。
突然心酸,张嘴轻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赵绚却立马停住了。
含珠想说你要好好的,别让我担心。唇瓣蠕动,吐出来的话却是把锋利异常的刀:“能把小花卷留给我吗?”
赵绚高大的身躯猛烈一震,不可置信的想要扭头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扭到一半,却硬生生的顿住,不发一语的大步离去。
不能留了,自作多情了这许久,像个傻子一样让她耍的团团转,也够了。
留下做什么,打她?骂她?
赵绚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还不如打自己下手痛快些。
即使到了如此田地,他依然舍不得对她如何,她对他弃如敝履,避之唯恐不及,他对她心肠却总是软弱。
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赶紧离开,他绝不容许把自己的真心再给人随意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