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赶紧回三处,拿了被褥过来。可是,她到了六水洲,也不能再接触史希侠。一切都要按规矩来,晚上不能探监。就算到了白天,也得先办手续,不能因为她是三处的总务科长,就对他特别关照。
况且,陈兰很快也不再是总务科长了。在她去仙桃的这几天,程吉路对总务科查了一次账,结果显示,陈兰不但挪用公款,而且还贪污受贿。
“周志坚,你先回去休息,码头食堂已经做好了饭菜,吃了再走。”朱慕云听了周志坚一路上的汇报后,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
原本,在朱慕云的计划中,史希侠在路上,就应该伤口出血不治而亡。可他没想到,陈兰一路抱着史希侠,而且史希侠的伤势恢复得不错,竟然撑到了古星。
“多谢处座。”周志坚见朱慕云没有责备,很是高兴。原本他也想让史希侠死在路上,既然本清正雄将史希侠当成了替罪羊,史希侠的死活,日本人就不会关注。
周志坚走后,朱慕云去看了史希侠。余国辉给史希侠准备的是一个单间,在陈兰送来了被褥之后,史希侠终于能安心的躺一会了。对他来说,能安静的躺着,就是最大的享受。以后,这样的机会可能不多了。
再次回到看守所,史希侠感慨万端。上次他被投进看守所,是因为日本人发现了他走私。当时他还以为,日本人会给个面子,看在他为日本人效劳的份上,高抬贵手,放他一手。结果,一顿胖揍,让他明白他在日本人面前,根本就没有面子。
此次他作为木匠湾劳工被劫一案的主要责任人,又被本清正雄当成替罪羊。从仙桃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自己为日本人卖命,实在太划不来了。不但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要立功了,马上有人来抢。要倒霉了,随时有人把自己踢出来。
“史希侠,感觉怎么样了?”朱慕云单独到了史希侠的牢房,他还要跟史希侠谈次话。
虽然李邦藩没有言明,但朱慕云必须要跟史希侠交流一下,对于劳工事件,史希侠得认罪服罪。如果史希侠不认罪,到时候再另想他法。
“暂时还死不了。”史希侠头一偏,望了朱慕云一眼,淡淡的说。
从仙桃回古星的路上,卡车一路颠簸,差点没死在路上。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他一个还没有痊愈的枪伤病人呢。那种滋味,比在审讯室受刑,更令他难受。
当时,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最后都坚持下来了。而这一切,都是拜朱慕云所赐。自己在古星的计划泄密,导致行动失败。不但没有破获古昌地下党,还让劳工运送计划延迟了两天。
正是因为这两天时间,让劳工在木匠湾被新四军游击队救走。史希侠觉得,自己确实要负一部分责任,但让自己负全责,还要送军事法庭,那就有些过了。至少,他心里是不服的。
“所以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你夫人还说我要谋杀你,孙务本说是让你送死,事实证明,他们都冤枉我了。”朱慕云掏出烟,顺手给史希侠递了一根。
“多谢。”史希侠见到香烟,一只手臂撑起了身子,靠着墙坐了起来。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护士严禁他吸烟,陈兰到后,更是断了他吸烟的念头。可史希侠的烟瘾不小,他觉得,如果不让抽烟,还不如早点死了。
“看你的状态,明天上法庭,一点问题也没有。”朱慕云缓缓的说,史希侠的精神虽然很差,但还死不了。
“这么急着让我上法庭,局座也太心急了吧。”史希侠说,朱慕云是李邦藩的走狗,他的话在很多时候,都代表了李邦藩。
“不是心急,而是事情要有个结果。该是你的责任,总不能推到别人头上吧。”朱慕云说,听史希侠的语气,似乎并不想认罪。
对此,朱慕云其实是很欢迎的。如果史希侠极力抗拒,或许本清正雄都不会让他上法庭,直接宣布他死亡,再将所有罪名强加到他头上。
“该是我的责任,确实要承担。可不是我的责任,也让我承担?明明是……”史希侠激动的说,明明是日军作战不力,被游击队袭击得手,怎么能把责任怪到他头上呢。
如果一定要有责任的话,他只能承担次要责任。况且,协调各方,让劳工留在古昌,是本清正雄干的。如果自己要承担责任,本清正雄也应该承担同等责任。
“你怎么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这已经是上面决定好了的事,不管如何宣判,你只要接受就可以了。”朱慕云叹息着说,见史希侠的烟抽完了,又递过去一根,顺便,将火柴和大半包烟都扔到他身边。
“我不服,这还有讲理的地方吗?”史希侠义愤填膺的说。
“你跟日本人讲理?干脆你跟这墙壁讲理算了。如果你能把这面墙讲弯,让它向你低头,明天你不用上军事法庭了,我替你去背这个黑锅。”朱慕云苦口婆心的说,这个时候史希侠要讲理,早干什么去了。
史希侠默然了,是啊,与日本人讲道理,确实无异于对牛弹琴。如果他们讲道理的话,也不会跑到中国来烧杀掳掠了。
“那也不能让我负全部责任吧。”史希侠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甚至主动将罪责全部揽下来。”朱慕云像变戏法似的,又拿出瓶酒,喝了口后,将瓶子递给了史希侠。
“这不是找死么?”史希侠一怔,见朱慕云喝了一口,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