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火烧到第十五天时,山有凤对他们几人道:“最多还有两天就可以停火了,停火的时机和技巧直接关系到烧制的成败,因此要格外小心谨慎!以后若规模扩大,停火的决定就要在两个烧窑师交接时下,这样可以避免个人的错误判断,也能让后面的看火师傅对何时停火做到心中有数。”
山有路这回最积极:“凤儿,什么时候才是停火的最好时机?”
“停火的时机掌握,其实就跟烧菜时看菜熟了没有一样,只不过我们是看砖熟透了没有。停火早了,砖没有熟透;停火晚了,生产出来的砖就熟过了,成为过火砖。”
山有林接口问:“那怎么才能知道砖烧得正好?”
赫连皓也看着那张睡眠不足而疲惫的小脸儿,通过这十几天的烧窑相处,虽然砖还没出窑,没看到具体的实物,但他们三人对她已深信不疑。
“判断砖是否烧得刚好熟,全凭师傅的经验,我们可以从三个方面来判断:一是拔开窑顶后窗上的土砖,从后窗向窑内观望,你们会看到砖的最高水平面比最初进窑时下降了,这是由于砖坯向砖的转化过程中脱水了的缘故。当这个高度差达到一定值的时候,就预示砖烧好了。咱们这个窑,下降值达到四至五厘米左右时就可以停火。”
山有凤随着话语,张开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下五厘米的高度。
“师傅,厘米是什么?高度?”赫连皓这会儿喊师傅已经不像开始时那么别扭,一是习惯使然,二是因为他对她越来越信任,除了不拘俗世的野、打虎时的猛,还有她如今有板有眼的烧砖技术。
山有凤有些不耐,淡淡地白了他一眼:“另一个世界里的长度单位,也可以用来量高度,我不是比划给你们看了吗,你知道是多高就行,别再打岔!”
三人见赫连皓挨了熊,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死死憋着——现在的他们心里,对死而复生的凤妹子,是畏与敬以及亲情之爱相杂着的,她的话比爹娘的话还管用。
山有凤看他们憋笑的脸,语气虽淡淡、但态度却很认真地道:“我告诉你们,我跟你们说的技术,你们要全部记在心里,多了记不住就先给我死记硬背,背熟了再加上实际操作,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就不可能不出大师。”
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不考功名,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也出不了头。能不能成为咱村儿有出息的男人、是否有资格选自己最中意的女子为妻,就看你们的制坯烧窑技术是否能学到位了!我是倾尽心力毫不藏私的教,若你们不肯用心学、不下苦功夫记,那我也爱莫能助,只能回家继续种田下地。我相信只要这批砖烧出后盖上一间房,想来拜师学艺的人能挤破头。”
几人一听,脸上的憋笑全都消失,严肃并认真起来。山有路跟山有林都不是读书考功名的料儿,前者是闷头死读也渗不透那天书里去,后者是贪玩儿根本读不进去,一听宇文良讲课他就打瞌睡,一出来他就又活蹦乱跳,虽然字认得不多,但好在他心眼儿多、头脑灵活,不会被条条框框束缚思维。
可现在他们都渐渐大了,知道农家孩子即使死命读书,但若无人推荐,做官也会相当不易,除非将来进入军队服役时能逢上机会立上军功,否则只能和田泥土地打一辈子交道。
如今凤儿提供了这样一个好门路,哪能不抓住机会好好学练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见他们真正重视起来,山有凤才接着道:“第二个方面,就是从窑顶后窗往窑内看,你们会看到原来垂直叠起的砖坯在烧制的后期向窑门方向倾斜——这同样是砖坯脱水导致的结果。当这个前倾的水平距离达到七厘米或八厘米时,也可以判断砖烧好了!”随之又以拇、食二指比了下八厘米。
“第三,可以参考烟囱顶部出口处的砖的颜色变化,这里的砖会随着窑的温度和时间而有颜色上的变化。刚开始时,砖是白色的,后来慢慢变黄,最后会变成黄黑色。这几种方式我已经都带你们实践过,现在的情况一切正常,后天我们就可以按正常时间停火。”
赫连皓心里稍稍一算,问道:“师傅的意思是,十七天是烧制成熟一窑之砖的正常时间?”
“没错儿!”
其他人听后,也不由自主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山有凤通过窑门上的观察孔看了一眼,你看看现在的火力是不是适合?”
山有路忙探头去看,“妹子,好像有点儿小了!”
“对,赶紧加柴,但要适量,以保持先前那种正常火力为准!”
提前观察,提前给他们机会亲手多实践,以便他们能尽快掌握。
待他做好这件事,山有凤继续,现在观察火力的事就交给你。现在我给你们讲一下流程,你们要记住,到时再看我具体怎么做。”
四人同时点头,山有路一边不时看火,一边用心倾听。
“在决定停火后,就不要再往火洞里添加薪柴,必须迅速将所有孔洞都封好,只留下烟囱口。封窑时要从下往上封,先将灰坑的三处孔洞封好,再将灰坑上部的铁板完全抽出,立即向炉内倒入七八畚箕的柴火灰扑灭明火。接着将炉门剩下的洞口全部封好,还有窑顶观火洞,也一样要封。”山有凤加快语速,“整个封窑过程速度要快,尽量不要让空气进入窑内,保证窑火在短时间内被熄灭!”
大家都认真听着,无一人出言提问打断——这时候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