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头垂得更低,沉声回:“好的,您稍等。”转身退出房间,他刚关上门,原本坐在沙发最里端的一个男子霍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应该是温和的,不过当直视人的时候,会让人有种被冷血生物盯上的感觉,男子身边也坐了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但女人只敢坐着,不敢有其他动作,她刚才想往男子身上靠,对方轻飘飘甩过来一个眼神,就让她头皮发麻,心脏都骤然紧缩。
秦屿端了一杯酒往嘴里倒,目光移动间,发现一边的周穆初脸上神色有些古怪,像是看见了什么饶有趣味东西,正考虑着怎么下手。他在包间里寻找了一遍,没发现哪个人特别。
秦屿朝周穆初努下巴,狡黠地问:“怎么?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说出来,我也乐一乐。”
周穆初起身,从沙发背上离开,他上半身前倾,两手合十,悬空在自己膝盖间。
“我找了他这么久,没想到躲到这里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周穆初唇角勾起一边,恶意笑道。
“嗯?你说姓林的?不是你眼花吧,我可没看见。”秦屿是知道周穆初和林茂的恩怨,当初两人的事,可是闹的整个c城都沸沸扬扬,一些看客们甚至在底下拿他们下注,赌谁赢。至于最后嘛,谁都没赢,因为两人争抢的那个女人割腕自杀了。不过这事在周穆初这里,是他心间的一根毒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暗地里说道一番,虽然以他当下的身份地位,没人会当面说,可他也不是傻子,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丝毫不自知。
“你也该去看看眼科了,那么大一活人,刚才杵你面前,你一点也没认出来。”周穆初略有嘲讽地说道。
在林父被双规期间,他们周家和秦家结成了同盟,共同将曾经在c城几乎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林家给彻底打垮了下去,现在整个c城,就他们两家以及另外的徐家三家独大,大家目标尚且一致,所以也算表面和睦。周穆初近段时间和秦屿走得近,一来二往,发现各自秉性脾气都挺相似,于是也就算得上是朋友了,彼此阶层一样,说话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忌,但要是换了其他人,敢这么跟秦屿说话,秦屿绝对不会让他安然无恙的见到隔天的朝阳。
秦屿快速回想了一下,眼睛陡然一亮,难怪了,难怪觉得很眼熟,不过衣服换了,发型换了,略长的碎发遮了半边额头,别说他,估计没多少人能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秦屿趣味盎然地笑了一声。
一打酒十二瓶,装在特定的箱子里,林茂两手抱着到六号房,先把酒放地上,依旧是敲了三下门,然后推开门,弯腰下去将箱子端起来,他没有抬头,将酒水放地上,自己也右膝盖落地,伸手拿过茶几上的起子,把十二瓶酒一一开启,开到最后一瓶时,林茂心里已经缓缓松了一口气,他想以那个人对他的恨意,如果真认出他来,不可能到现在还沉的住气,他抱着这样侥幸的想法,开完啤酒,就退着步,往门口方向走。
还差一步距离时,一个声音赫然响起来,叫住了他,而且是直接叫的他的名字。
所有侥幸被残酷的事实碾碎,林茂浑身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僵直地转过脸,直接对上另一个人阴冷残忍的戏谑打量。
“好久不见啊,你现在在这里上班?早说啊,早说的话,我肯定天天来。”周穆初这话,不像是对一个服务生说的,更像是对旁边那些陪酒的女人。
落在林茂耳朵里,自然让他面色沉了又沉。
周穆初对于林茂的近况大致也清楚一些,他父亲的事,还有他母亲的事,别说他,基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有耳闻。他还设想过林茂会去做什么,去赚钱医治那个病入膏肓的女人,想不到人一直在他眼皮底下,而他这么久才逮到人。
当然,既然有缘见到,想轻易离开,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他和他之间的帐,可不止被戴绿帽那一笔。
更多的还有,他迫不及待想看到这个,曾经始终孤傲嚣张,从不拿正眼看他们的人,被他踩在脚底,又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光是想想,周慕初就觉得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发出欢呼和雀跃。
林茂谦卑地低着头,他眼帘半垂,只让其他的人看得到部分脸庞,以及,他细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晕出的一片深色剪影。
来这里消费,自然是享乐的,而男人的享乐方式无外乎那么几样,酒色或者其他。
或许是灯光的问题,周穆初竟然在某个时刻,觉得在门边身形消瘦的人有了那么一点脆弱感和无助感来,这当然是错觉了。
周穆初心里嗤笑,不过也因此开始仔细打量林茂,青年个子和他一般无二,高高瘦瘦,细碎短发,脸部线条较之过去,少了一些凌厉,多了一点柔和,耳骨形状姣好,露出皙瘦的下颚。穿着会所服务员的衣服,不过也无法掩饰与生俱来的傲骨。这要是半年前,别说他,恐怕这个当事人,也完全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这个样子,会从高处摔倒泥泞中,然后翻身无望。
曾经有圈里人戏称林茂就像极地冰川巅峰上的终年不化的寒冰,不仅看着冷,就算靠近了也会觉得刺骨,他从来不会对无关紧要的人露出任何笑脸或者柔和来,周穆初在第一次见林茂面时,心底其实有过结交的想法,然而还不待他过去打个招呼,那人就将视线移到他面庞上,那种视线周穆初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