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热乎的粥熨烫了她的胃,亦或者是照顾她的人体贴了她的心。
吃饱后的槿栀,脸上多了几丝红润,仿佛一小会儿便恢复了元气。只是,从精神状态上看,这还是一个虚弱的病人。
因为心疼她身体尚且虚弱,赵景霖接过她手中的碗,都没有与她交谈。一边吩咐宫侍将她搀扶着躺下来,他一边检查着火盆里的木香碳是否足够。
只是,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满满的温情。
槿栀苏醒过后的第二天,天空不肖似前几天那样阴沉一片地板着脸,放眼望去,晴朗舒畅。
收到她身体好转的消息的不在少数,看似无人对此关注,但谁又知道暗地里酝酿着什么样的阴谋呢!
真正担心槿栀身体,寥寥无几。
心疼外甥女,裴君后日日不曾间歇地过来探望。早在第一日就听得宫侍禀报过儿子对外甥女的照顾十分细致,但连日来亲眼看到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他竟莫名地有些替儿子的未来担忧。
之前还以为景霖恐怕不会轻易同意选择槿栀为妻主,现在他已经完全不会这么想了。虽然不知道槿栀做了什么,让他那于情感之上榆木疙瘩一般的儿子,开了窍,但他乐见其成。
岁月早就过去了半数,失去过情爱,失去了至亲,如今,裴君后觉得万事都能看开了。
亲眼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裴君后心下更是安定。之后,借着不打扰外甥女休养的由头,他再过来停留的时间变得短暂,给两人创造足够的相处空间。
而在第二天,仁安女帝也例行公事地派人送了些上好的药材和部品,表示了来自舅母的关心。
最迟过来的,是赵景炎。
因为上次无意间听到那些话,六皇子殿下与槿栀疏远了许多。
而他这次前来探望之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当时赵景霖不在。
从冷冽的寒风中,跨入暖室,赵景炎因冰冷泛白的脸色逐渐转为红润。换上熨烫的暖炉握在手中,待到连同身体都变得暖洋洋后,他才脱去披风,慢慢地踱入内室。
一阵浓郁的药材香气扑面而来,看到躺在床上的槿栀时,赵景炎竟觉得有些陌生的不敢相信。
闭着眼睛的她被厚实的锦被簇拥着,脸庞上微许泛黄,与平日里健康的模样判若两人。这种巨大的反差投射到六皇子心里,他腾然升起一种叫做模糊的情绪。
即便还惦记着之前的事情,在眼前的情景之下,赵景炎也不忍再来追究什么。
这段时间,六皇子明面上没有什么改变。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一个人呆着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就会不自觉地去思索一些事情。即便再不想长大,赵景炎也清楚自己即将成年了,留给他任性的时间不多了。
多日以来,他也想明白:人都会变,而槿栀只是比他早一步找寻到想共度一生的人,而那人恰巧是他二哥。
以前是他过得太过自我,从来不知道为别人考虑,或许因为如此,他身边的人都很累吧……陷入了沉思之中,赵景炎的目光沉沉地看着床榻的方向,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当槿栀醒来以后,满是空寂,并无一人。
在赵景霖回来后,有宫侍向两人禀告六皇子曾来过。两人对视一眼,秒懂对方眼底表情的情绪。
或许有些关系稍微发生改变,但以后会比之前更好。赵景炎,是他们都在意的人,以后他们会守护他,看到他寻找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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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关系还未明朗化,槿栀和赵景霖却保持着相同的默契。
例如,此时还处于恢复期中的槿栀躺在床上,却不由自主地侧过头来,看看赵景霖。
用目光去追随他的一举一动,仿佛已经是个养成多年的习惯。从前的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感性的人。只是这么些天,被美人表哥细心照顾着,槿栀的心中全被熨帖注满。
休养的这段时期,药味渐渐积攒,充斥着整个房间。
天气依旧十分寒冷,晴朗之下,北风呼啸的声响,也常常唬得人心跳不止。
宫侍们无人敢打开窗户通气,怕又加重了槿栀的病情。也不知道是谁想的妙主意,寻来一款清新的香料,点燃之后,安神助眠,还成功地冲散屋内的药香。
大约没有令人脑袋昏沉的药味,槿栀的身体恢复速度也变得更快。
又到喝药的时间,赵景霖从宫侍手中接过熬制好的汤药,小心地端在手中。
因为通过厚实的碗壁,试不出药最为适宜进口的温度,通常都有宫侍先行试药。而这活计偶然间被二皇子殿下揽过来,如今通常都是都是先行尝过,再递给槿栀引尽。
因为早在表哥之前,已经有宫侍尝过药是否有含毒,槿栀并未担心汤药有问题,也就没拒绝。
今天,赵景霖也如往常一般,盛起一勺汤药之后,他吹拂了两口,便喝了下去。温热的汤药顺着喉咙滑落下去的一刻,赵景霖敏锐地觉察出问题。
这药的气味虽然与平时喝的相差无几,但是味道却大不相同。
他想告诉槿栀药可能有问题,先不要喝,刚张嘴说道一个“药”字,整个人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坐在一旁的槿栀,就这么眼睁睁瞧着他脸色突变。
随着药碗清脆一声,摔落在地,槿栀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晃晃悠悠的身体,立刻大声地呼喊。
“快来人,宣太医。”
不在关键时刻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