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但是不知何时林间的空气开始压抑地流动,让人不安的阴风拂过枝叶,仿佛有窥探的视线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所有黑骑士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他们扔下铁锨,举起剑与盾,背靠背围成一个圆圈,严阵以待。约格特抓起一把泥土敷在自己的断腕上,又撕下袖口扎紧小臂止血。因为虚弱与不安,他的脸呈现出淡淡的苍白色。约格特知道,尽管自己以卡瓦拉大帝的秘银灵柩为掩护,但在那位箭术通神的诺多族长面前,以强固坚韧著称的秘银恐怕与薄纱并无区别。不过就算是半神,也不能短时间内连续发出那种声势的强劲射击,但是谁又能断定半神与凡人之间是否共享相同的时间概念?
“呃!”几名黑骑士突然捂住喉咙,一脸的不可置信,鲜血汩汩地从紧密并拢的指缝间流出,随后五指也开始一并断裂。冲天的血泉中,他们的头颅与断指掉落在地,断口平滑如镜。包覆沉重铠甲的无头身躯颓然地倒下,圆阵瞬间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残存的黑骑士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的双足便已经浸泡在同伴的鲜血之中。
“散开!找掩护!”约格特从棺椁后面探出头,大吼,“不要站在一起,他必须要到你们才能发起攻击!”约格特话音未落,视线中空气突然开始凶险而诡异地扭曲,他敏捷地缩回脖子,但即便如此额头还是被一道无形的锐风割出巨大的伤口,流淌下来的鲜血立刻模糊了视线。约格特草草抹了一把,后背紧紧靠着冰冷的棺椁,继续出言挑衅:“尊敬的半神阁下,我希望你随身携带了足够的龙泪宝石帮助您继续施展这些极具杀伤力的可怕仪式。”
“身为阴沟里挣扎的鼠辈,见闻倒还算广博。”冷寂而威严的声音在森林上空间幽幽地回响,每个字节的余音都如同轰鸣的钟鼓一般沉雄。无从判断声音具体的来源,又或者声音来源于森林的每一个角落,从林木繁盛的枝叶到土壤间茂密的草丛,所有植物都在绵密地振动。诺多一族至高的领袖尚未现身,但他的意志已经由森林传达。
约格特揪起面前振动的草叶,刚想说些什么,却骇然发现身下花草的根茎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自己的手腕,正如同藤蔓一般沿着手臂生长,将他的躯干箍得动弹不得。与此同时约格特周遭的空气再度诡异地波动起来,风在他的面前凝聚成剔透的实体,刀刃般锋锐的形态内,是狂风隐约的怒号。
一片落叶在约格特面前悠悠地飘落,其轨迹刚好经过这道狂风凝聚而成的刀刃,随后被一分为二,却依然保持了完整的形态,只在落到约格特的袍袖上后才被凹凸不平的褶皱分为两半。约格特的瞳孔因为恐惧而缩紧了,“风之刃”,来自远古纪元的奇迹,那时神明行走在人世间,自然在他们的意志下被扭曲成朴素却恐怖的兵器。将急速流转的风压缩在一个扁平的空间内,便能形成无与伦比的锋刃,将使用者“斩切”的意志无止尽无边界地延伸。这时约格特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停止挣扎,闭上眼默默念诵起异端的祷词。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未抵达,只有一声轻微的、像是泡沫破裂般的“啵”。
“咔咔”,灵柩上方传来了怪异地响动,约格特睁开眼,讶异地抬头,发现风之刃已经消失,缠绕四肢的根茎藤蔓也相继枯死。那只先前被伊苏兰迪尔一箭射断的骨爪正在以食指与中指支撑着自身,在棺椁上奇诡地“攀爬”。徽戒松松垮垮地套在骨爪的食指上,被莫名的力量牵连起来的骨节在运动过程中相互摩擦碰撞,发出持续的“咔咔声”。骨爪一直爬行回棺盖上,与那根仍在保持伸展状态的臂骨接驳。在重获完整以后,骨爪便缩回棺盖以下。但不到一秒钟以后,棺盖轰然飞起,径直砸向森林中某个阴暗的角落。
一具枯黄的、干瘪的骷髅从棺盖中坐起,幽黄色的火焰在它空洞的眼眶中跳动,燃烧。它慢慢地从秘银的灵柩中站起,扶正箍在颅骨上的、已经褪色的皇冠,开始逐个活动自己无血无肉的关节,发出的声音让每一个在场的生灵都感到头皮在不自觉地发麻。骷髅最后活动了了一下自己手腕,低下头,用并拢的上下颚轻触徽戒,似乎是在亲吻。
“欢迎您……回到潘德!”约格特膝行至骷髅面前,虔诚地亲吻它脚下的土地,“二十五年过去了,我无时无刻不想继续完成当初被喧闹者蛮横打断的仪式,哪怕为此与教派中诸多同僚反目也在所不惜。女神眷顾了我,回应了我!老师,如您所见,我是正确的!我将您的眼珠随身携带,就是为了让您见证这一时刻!”他哽咽地诉说起来,黑袍下的身子随着哭泣的颤音一抖一抖。
骷髅并未理会约格特,只是转过头,眼眶中燃烧的火焰对准看向森林的某处,那是棺盖被它推飞出去的方向,嘴里开始“咔嗒咔嗒”地响动,它没有声带,也没有舌头,可依然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伊苏兰迪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只会在小朋友面前装神弄鬼吗?”
树叶又开始振动,但骷髅只是信手一拂,死寂的气息带着浓烈的硫磺味道开始扩散,方圆二十米内的植物尽皆枯死。“面谈,或者滚蛋。”
“卡瓦拉……不,应该称呼你为‘阴森之眼吞噬者’。”长久的静默后,一位俊美的男人踏入这片生机断绝的土地,最纯粹最剔透的碧色凝汇在他眼瞳中。男子全身披挂着米说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