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暴的脸,在大渊刀断裂的一瞬间,变得扭曲了起来。
大渊刀长约四尺,重逾百斤。从冯暴获得它的那天起,它就是冯暴最好的搭档。没错,和何虎或许有时还会有争吵,但是大渊刀永远不会忤逆他。
大渊刀的断刃直直地砸在了地上,冯暴的心也陡然沉到了底。他手中提着一半的刀刃,吼叫一声,冲着李沐就斩了过来。李沐丝毫没有留情,一扬响雷剑,甚至动用了丹田之内气轮的力量。
就在此刻,李沐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一转身,抬剑一挡。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击在了响雷剑之上,将李沐倒推了出去。李沐足足被推出了两丈远,才停下了身形。
李沐一抬头,便看到一身白衣的杜江负手出现在了另一边的屋檐下。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着一身明晃锁甲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有着犀利的眼神与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胡须。李沐看了他一眼,眼前便出现了一副尸山血海一般的景象。
“冯暴,退下。还有你,李沐。”杜江指着李沐说道,“在这个地方动手,你是不想活了么?”
李沐警觉地握紧了剑,他嘴上说道:“想要在这里动手的可不是我。”李沐这话着重点出了这里二字。事实上,若是换到其他地方遇到冯暴,李沐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自己的那一条手臂和一条腿,可都是被冯暴斩下的。虽然这背后是杜江的指使,但是谁叫李沐现在技不如人?只能先找冯暴收点利息了。当然,这利息也不便宜。李沐可是打算下杀手的。
杜江目光一动,似乎还想出手,但是他身旁的中年人却是沉吟道:“李沐?”
杜江对这个人似乎十分尊敬,低眉垂首。
那中年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他来到李沐面前,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李沐似乎被他的目光所摄,闭上了眼睛。在他的感觉中,这个中年人的形象看上去不温不火,但是其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
李沐在杜江身上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凌厉,偏偏这个中年人带给了自己极大的威胁。
那中年人也看出了李沐写在脸上的戒备,他微微斜了一眼,再次唤道:“李沐。”他的声音很平和,但是其中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命令之感。
“你有罪。”这三个字,一从他口中说出。李沐顿觉刚才那一片尸山血海,如同滔天巨浪,狂飙而来。
眼前是无尽血海,耳畔是枯骨悲鸣;口中腥咸之意不绝,鼻端腐臭之味难消;身为之所摄,不得动弹分毫,意为之所夺,难以宁神自守。眼耳口鼻舌身意,六识皆被所夺。那一股带着血腥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向李沐涌来。
李沐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但是他也仅仅后退了半步而已。“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带着一股悠远之意的调子,又在李沐的脑海之中响起。
伴随着《九歌诀》之中《东皇太一篇》的语句,那一双睥睨天下的眼睛又一次出现在李沐身后,李沐仿佛一下子从那尸山血海的威压之中解脱了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平息着自己的心跳。
“咦?”杜江轻咦了一声,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连忙噤声。而在他身旁的冯暴,已经双目血红。哪怕是在杜江的真气保护之下,冯暴依旧被那尸山血海影响了心智。
这一片尸山血海,来自这个中年人。这中年人可不一般,他正是宗师堂天字第三号宗师——镇狱神将伍孝行。
说起伍孝行,便离不开军旅二字。伍孝行,出生沙州边陲军镇。虽然名字之中有个孝字,但是却没有父母可以尽孝。当时大贠和草原连年开战,沙州等地时有战事。伍孝行生活的军镇便是糟到了草原游骑的突然袭击,军镇守军全都在外,等到大贠派其他军前去支援,游骑已经劫掠完毕,扬长而去。
在整个军镇的人堆成的尸山血海里,伍孝行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那一营的行伍统领见他命大,带他回到了军营,给了他一口饭吃。
自此之后,伍孝行在行伍扎下根来。他在与草原接连不断的大小征战中成长,在杀伐流血之中变强。当年军镇中草原人留下的尸山血海,伍孝行靠自己的手,全都还给了草原人。
后来,他所领导的战事,凡是战胜了草原人,都要追击十里,斩杀殆尽,绝不收纳俘虏。而且杀完草原人之后,他都要将草原人的尸骨堆成山,看着鲜血流淌成海。
这种残忍嗜血,连平民也不放过的行径,草原人都为之胆寒。他们称呼伍孝行为:“史德利古尔”。这是草原话,意思为嗜血狂魔。那是草原神话之中,邪神剥皮双子手下最为凶恶的恶魔。
有道是凡有所学,皆成性格。伍孝行的嗜血行径,也影响着他的心智,他的武功。在他踏入出神境界之后,那一片尸山血海,就成了他的出神异相。
一经施展,便可封闭对方六识,以滔天血气激发让对方陷入嗜血之中。更有神智不坚者,被尸山血海这么一激,直接成了疯子。侥幸活下来的人,称那个景象为地狱。于是久而久之,他从军镇镇将,领军郎将,成为了镇狱神将。
这个狱,不是大狱的狱,而是地狱的狱。哪怕是地狱的恶鬼,在伍孝行面前,依旧要被镇压得服服帖帖。
若是伍孝行全力施展,连杜江都没有办法完全抵御。杜江皱着眉头,望着李沐,“他又是如何不受影响的?”
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