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初雪的时候,朝中的形势告诉钟意她的担忧是多余的,新帝上心军务并非想要插手军务而起兴兵之事,可新帝不这样想,却不代表旁人也同新帝一样的想法,新帝倚重内阁,开恩科取士,重修国子监却是削减了地方卫所的军需定例,兵丁放归原籍,显然是想扶植文臣,抑制武事。
如此情景,朝中有些靠着武事立本的大臣自然是不能视而不见的,正是南翎皇帝围猎受伤的消息传来,有人便开始在朝堂之上撺掇新帝趁机兴兵攻打南翎。
若是太上皇,大约十有八\九是要应下的,新帝则是推诿刚登基不久,不宜动兵戈为由压了下去。
钟意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却隐隐能够感觉的到,与南翎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这样的预感在年关之前边境军报传来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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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带着雪后冰冷寒意的冷风迎面扑来,修着金龙的旌旗猎猎作响,城外点将,授帅印,三万大军在年节刚过的日子里开拔启程,在傍晚的时候同另一处赶来的驻军汇合成了八万大军。
是夜,营火点点,从高处往下看去,平原之上一处处火光星罗棋布,中军大帐中从傍晚起开始在帐中议事的将领陆续而出,帐中一时空寂了下来,只景阳收着桌上铺开的舆图。
“上一次南翎大皇子拓跋洛翰败在了大帅的手下定是无颜再来,想必南翎也再不敢随意将兵权交出去,这一次南翎领兵的主帅定是拓跋洛渊无疑了。”
宁祁凝神提笔写着要发回朝中的公文,淡淡道:“南翎正是内乱的时候,这个时候拓跋洛渊未必肯领兵出京,免得皇权旁落。”
景阳道:“这事儿可不好说,咱出京的那天好像还听说南翎皇帝伤愈了都上朝了,若是如此,拓跋洛渊应该会来。”
“主帅是谁,待南翎大军开拔之日消息自会传来,如何不必烦心这个。”
“大帅说的是。”景阳点了点头,“这议事到这么晚了大帅还未用膳,伙头营的饭菜应该已经送到了,大帅不若先用膳吧。”
景阳问了一句,上头的宁祁却是没有答应,只凝神手上的公文,景阳轻叹了一口,转头朝外面吆喝了一句。
“伙头营送饭的来了没有,来了就送进来。”
吩咐声下,只一小会儿,营帐的帘子就掀了起来,进来了一个端着托盘的伙头兵,垂着头,兜鍪压得低低的。
景阳放好了手上的舆图,上去就要接过伙头兵手上托盘,“行了交给我,你下去吧。”却是不想端着托盘的伙头兵手上一晃,将托盘移了开去。
“你……”景阳的眉心一皱,正要训斥,那伙头兵却抬起了脸来一笑。
“是我,景阳。”
“夫……”景阳的眼睛一瞪,倒抽了一口冷气吞下了嘴里的惊呼,“夫人……”
宁祁对着案头的眼睛抬起,穿过景阳的肩头便看到了那张对着自己笑的俏丽面容。
钟意端着托盘走上前去,伸手一递,“将军,用膳了。”
宁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钟意,面上的神情不变,只是黑眸中的浪潮涌动,握着笔的手掌收紧,蓦地将笔拍在了桌上,开口斥道:“胡闹!”
钟意第一次挨了宁祁兜头的训斥,也不恼,只是垂下眸默默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收起了宁祁桌上写了一半的公文,然后抬眼看向宁祁,清亮的眸中目光定定,透着一种绝不退步的意志。
宁祁居高临下地看着钟意,眉心微蹙带着少有的冷意,道:“这是军营,是马上要去边境同南翎军开战的大军,你怎么能在这里,马上给我回京城去。”
钟意昂着脖子,淡淡道:“我知道,我又不是没有在军营里头待过。”
宁祁的语意冷峻,“知道你还敢过来,两军作战,是你一个女人该来的地方么!”
“女人怎么就不能来了,我娘当初不就是在军营里头上阵杀敌的么?”钟意悠悠道:“现在你这大军里是没有女人,但到了边境同边境驻军汇合的时候,那里的驻军里头可就不一定了。”
巧言令色。
宁祁的眉心皱的愈发紧了,“难道凭你的三脚猫功夫还想着上阵杀敌不成?我出征的时候你不还说的好好的,说是要等我回来吗!才一天你就跟了上来,你那个时候就跟我玩儿欲擒故纵虚与委蛇的伎俩呢是不是!”
“我才不跟你玩儿那些个阴谋诡计呢,我是……”钟意转头往后瞥了一眼,景阳已是不知什么时候就识相地偷偷退了出去。
钟意面上更是悠然,也不再客气,伸手在宁祁的身上推了一把,将他往旁边推去,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上了宁祁铺着虎皮的大椅,道:“我当来要跟来了,我为什么不能跟来,难道你要我留在京城里给皇帝当人质么?”
“又说什么胡话,你岂会是人质,难道你觉着我让你留在京城是让你做人质的么?”
虽然将领出征留下家眷在京城大抵就是有这个意思的,但他让她留在京城,岂会是为了给皇帝做人质而来表明他绝无造反之心这样的事情!
“好啦,我就是随便说说。”
见着宁祁仿佛是要有怒意,钟意连忙软了态度,换了话题,道:“我若是京中一般的千金小姐,自然是不会跟着你去边境,可我不是。我若是不认识你,心中没有你也就罢了,可既然咱们都这么好了,你叫我怎么可能放你去边境打仗,还一去就不知年月?难道同我分开这么久,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