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暗了下来,却迟迟不进去,等到村里成群的老人们吃完饭出来遛弯,在不远处老人亭乘凉聊天,空间里才有了一丝热络,柳树的树荫下林歇像只雏儿在一红院门口徘徊,但其实他脚步稳重,五官也不紧张。
林歇的举动还是没有勾引任何人注意力,他走到一间疗养院门口的玻璃上看自己的面孔,自我感觉良好,比看起来要年轻,穿着得体,肤色小麦,有人烟气,和多年前从温州跑去望京的自己恍若两人。
或许是成长让他多了些信心,决定去敲门。
走过几条小道,到老房间门口,这里原先是一个一层的平房,但现在却有两层,表皮也粉刷一新。
有两种情况,一,她的生活好了起来,修建一新,二,她已经离开了这里,将房间卖给了别人。
林歇做好思索,吞咽口水,整理发型,敲了敲门。
“嘭,嘭。”敲了两声,立即和站军姿一样老实站着,过了一会,没有反应,他才稍微放松一些,再敲了几下:“嘭,嘭嘭嘭......”
结果还是不在吗.......林歇心想有没有可能出去了,但这个饭点,她除了在家里坐着看会电视,还能去干嘛?她在这个村可没有朋友,往来的人都直面她的脸和她恶语相向。
就在林歇捏着下巴,再想晚一点来,还是回家收拾一下心情,明天再来时。
隔壁楼,二楼探出一个中年阿婆的脑袋,她臃肿的脑袋在晃荡着的窗户边,村里的无声无息和缓慢的时间并没有磨平她的棱角,使他看起来像个没有年龄的姑娘,说是几岁都不过分她喊道:“你是谁?”
“嗯......”
林歇还没想到怎么回复,对方直接不耐烦的说道:“这家的人,这个点都会去跳广场舞,你去老广场找。”
言罢,她直接关上窗,看来随时都生着气,眉头的沟壑都是别人欠她钱的角度。
林歇渡步,暂时离开修建一新的老房子,他不解的摇摇头,不应该啊,他的母亲可不是会去跳广场舞的类型。
广场舞,那可是一个交际的地方,以她的性子,有可能会和别人站在一个方圈里,跳同一种舞蹈,还是和这些曾经和她说恶毒话的同村人?
林歇猛的摇摇头,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除非天塌下来。”
他认为一定是母亲已经搬走了,而现在这户人家只是新搬进来的,里面的女主人是一位普通女子,喜欢交流,也爱好晚饭后去跳跳舞。
对,一定是这样的。
但......林歇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也为了不辜负念慈殷切的期待,他和着了道似的,向着老广场走去。
他按照自己童年的记忆,找到了位于山低的老广场,那里早年是一大片空地,被葱绿的树和矮山包围,即便如此,为了广场舞,可怜的空地还是活脱脱变成了广场。
此时正是饭后,广场中央多数大娘和少数大叔整齐排列着横纵队,跟着打扮红绿脸上涂满浓重妆容的女人扭动,脸上洋溢着擅长幸福的笑容,在粗制滥造却喜气洋洋的舞曲旋律中按着简单的牌子舞动。
这是一个至少百人的跳舞“团伙”,附近村落的大娘晚上都会聚集过来。
林歇想起甘肃贫穷的村庄这个点连老鼠都不多,而乐清的村庄却如此热闹,不得不感叹经济才是人口流向的最大吸引力。
这形成规模的模样让走过路过的人都会驻足看上两眼,可能是大娘们的神色都大多相似,跳的动作不堪,可胜在整齐细致,所以林歇愈发认为母亲一定不会在这里,她不是随大流的人。
瘦弱的她自己一眼就能发现,哪怕记忆中以许久不见,可熟悉感不会欺骗。
这么多人,他一时半会找不到,围着方形队绕了几个大圈,他深绝肚子空洞,才想起从早到现在光顾着应付路途的的事情还没有吃上一口饭。
白光把大娘大叔的神情映的鲜明,一曲终了大家暂时稍作休息,三三两两分开闲谈家长里短,空气中依然潮湿粘稠却凭空带来一丝飒爽干爽。
突如其来的饥饿让林歇四肢酸软想要坐下小牺,在公园长椅上寻了个空座,调整呼吸,大脑短暂放空,坐在椅子斜上角仰望星空,一个巨大的银白色月亮悬挂与上,惨白和眩晕让他对接下来浮上恐惧,萎缩和负面情绪很快就过去,平视前方,人们的五官分明,不知是不是才发现月光的洗礼,终于是找到了认真努力的母亲。
他之前相当否认的事情,竟然成为现实,但当现实来临,林歇却没有惊讶或者叹息,就静默的在月光下,看着他的母亲。
哪怕是大家都在放松聊天,她也要原地站着前后拍手,据说这个动作有预防痴呆的作用,她和从前不一样,曾几何时她是最讲究的上海女人,收藏着她的母亲留下来的名贵旗袍,嘴上念念不忘被林歇父亲哄骗的经历,
过去的她虽然瘦但是立体而精神,而岁月仿佛让她弯了腰肌却生的稍微圆润,从她萧索的脊梁可以看出时光给予她有分量的孤独,从每个角度看上去都难看了一些,却有了人情味。
妆发不再势气凌人,许是没有了保护的对象,朴素的面孔反而给予她最动人的褶皱,和她附近大娘们不同,黯淡而富有俊俏的光彩,但可能只能从她骄傲的漆黑瞳孔,才能发现其实她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把敌人从邻居们的嘲弄改成了时间的追击,一生都在假想敌人才能从始至终一直保持一位蓄势待发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