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还是暑假,所以只有高二补习的孩子从学校出来,走在校门口的时候,已经两鬓发灰的老叶从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出来,他身高一米八有多,不曾驼背,精神抖擞,年龄给予他的是温顺的涵养,可身边自带传说中的霸气,学生们不会主动靠近他,如今的学生虽然缺少一些骨髓里对学问实实在在的尊师重道,但也少了当年学生的穷苦厉气,毕竟人类文明在快速进步,战争和对抗是本能,但是健全的社会可以影响里面生活的人心里的暴虐分子,简而言之,遵循规律,依附正常生活轨迹,不要搞特殊化,弄的和别人不一样就对了。
一个修剪校服裤腿的女孩踏着小碎步快速从他身边绕过,遥远而熟悉的场景让三宝自然而然的笑了起来,他在学校门口马路对面的奶茶店,老叶扫视过去,自然没有想起这是当年的一位调皮学生,这样的孩子太多,只需要关注眼下的就已经足够费劲,老叶长腿一迈踏上一台老式自行车,从他身体看来他已经不用拳脚多年,用嘴炮也能治的新一代服服帖忒,不知道等牙齿都不利落,他还会用什么办法来治理学校,用眼神吗,想想进化到那一步应该也可以做到,所以在三宝和老叶擦肩而过的时候,三宝似乎有一瞬间回到那个用激情澎湃来形容的老叶身体的黄金年代。
校门口的紧张局势在继续,这些人聚在一起丝毫不奇怪,不同阵营的小混混们此时面对弱小个人及其团结,如一根绳子上不同颜色的蚂蚱,他们围着一个满脸麻子的女孩子,她的头发粘着地上的泥土,贴在两颊,看起来脏兮兮的,像只被围攻的可怜小野猫,几个人调笑着说着更过分的话,正打算上手,少女满眼惊恐,稍后,从人群中冲出一个勇猛少年,他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冲动的像锋利的铁矛,好一通乱拳打乱阵型,疯狂的用兽性的嘶吼wan拉着女孩消瘦的身体从人群中冲出,可几乎是瞬间就被人按倒在地上,那些人几乎是病态的秉承有的欺负就加上两脚这句话,连路过的好孩子都挤进来想踹上一脚,少年把女孩保护在身下,让拳脚冲击在自己身上,那个少年五官只是稍显稚嫩的三宝,他是突然想起来正是刚刚路过的九尺老人像斯巴达一样踹开围起的人群将自己和受到迫害的她救出,还在自己提起退学的时候自责的说一切都是他的失职。
但其实现在的三宝看来,校园暴力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体社会的浮躁,尤其是没有健全人格的孩子最容易被看似伟岸的大人们影响,仇恨是会转移的,比如家里原本就存在暴力,学校也会,因你的父辈经常说脏话,对女人直呼“那个娘们”,孩子就像一个脱水海绵,潜移默化,用五官全力吸收,自然也会在学校如此说粗鄙的话,并且给自己不负责任的语言做出行动,如果拳脚的强大可以得到关注度和权利,那么任何一个团体都会迸发摩擦甚至战争,这世上有人类以来,这就是约定俗成的蛮横规则,所以群居真是讨厌极了,低质量的社交得不到任何好处,而真正高质量的孤独,他们赖以为傲的心得或者志高哲理通常无人知晓。
而任何人都无权责怪社会,就像是三宝过去是受害者,快三十岁的他现在还是站在校门口云淡风轻的以成熟的角度来为暴力事件而思考,他似乎习惯了以旁观人的角度看待自己的事情,这从人性化来说不是好事。
很轻松的在门卫打盹的间隙走进校园,穿着本来就不起眼,朴素中带点个人风格,连眼神都尽量看着地不引起别人注意,他发现学校的花坛修建整齐,没有过去被蹂躏的痕迹,看来学生们基本素质也会进步,食堂校舍都粉刷一新,内部设施也换了个遍,但从传输的记忆可以看出,模子上还是那个学校,三宝先是绕着操场走了一圈,过去的黄土地现在已经是满满绿茵的操场,站在高高挂着红旗的主席台,可以看到校园围墙外面一望无际的黄澄澄的油菜花,被习习风儿吹的一面倒,许多人上学的时候都憧憬的说有时间一定要去油菜花地里玩,可隔着一道围墙过了半个世纪还是只记得她被风拂过飘在校园味道,或许还因此打喷嚏咒骂过这该死的油菜花怎么不早点凋谢。
不知不觉走到班级门口,突然的记忆碎片有篡改的嫌疑让三宝猝不及防,他后退几步,大脑一阵眩晕,他认为自己的灵魂似乎缺少了一些承重力,稍微带着刺激和恶意的讯息都会刺伤到他,这在以前看来都是不可能的,在空白的间隙他回忆起在班级后座,全班人都走了出去,因为要上体育课,连老师都没有管怪诞的春霞。
奇怪的人自己生存,活该孤独,这似乎是约定俗成的事情,而三宝不认为她饭前的祈祷有问题,对食物和信仰感激没有本质错误,她只是做了这么一个微小的举动就因为他人不同被拒之团队之外,三宝的失误在于他的膨胀,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和很善于交际的李发游离与各个团体看似认识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其实就像是新晋员工以为可以靠认识的次长就以为可以压着其他人一头,事实上真正捅了篓子,认识这层关系比非亲非故还要可怕,“认识的人”会第一个出来枪毙你出来的这鸟头。
三宝可能是春霞自读书以来第一个和她对话的人,那个燥热的下午,暖风吹过校舍把门窗和风信子吹的发出清脆的声响,班级桌上堆满无用的书籍,沉默有序,正披上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