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周一场大雨淹了中州大地,周德为火德,而秦德崇水,故而秦国上下伐周的呼声很高。然而吕不韦不想打仗,开春一场大战几乎耗尽秦国十年积攒,况且他也不像再让赵正趁机揽权。自从震天雷走上战场,原有的秦国铁骑面对铺天盖地的震天雷,简直不堪一击。世间唯有固山军的火炮能够克制,而火炮技术偏只在赵正手里。打了两个月,秦国东线几乎全是固山军把守,梁戟镇守宜阳,王翦镇守函谷关,鱼头镇守商於。还有个骊山军校,老将王龁坐镇,以往被他吕不韦提拔的人,一窝蜂投奔赵正,成了他的固山军。如今蓝田大营易帅,这支秦国中流砥柱将由蒙武掌管,秦国精锐马上就要被赵正全部掌握。枪杆子里出政权,虽然吕不韦没听过这句话,但这个道理他再明白不过。当初他帮子楚夺位,若非收买了驻守咸阳的八成将领,子楚那二十几个势力庞大的兄弟不一定服气,起兵叛乱也未可知。不能让赵正掌握全部精锐,吕不韦必须到蓝田大营露露脸,好好羞辱一番那些曾受他恩惠的将领。“吱呀”车子突然停下来,吕不韦身子一晃,从假寐中睁开眼,不悦地道:“生了何事?”吕义作为二管家,负责保护吕不韦出行,缩在宽大的袍子里客串马夫。眯着眼看了看城门口,回了声“无事”。马上给手下使个眼色,赶紧清开道路。“大胆刁民,竟敢阻拦大秦文信侯、太子太傅、右丞相的车驾。”俗话,宰相门前七品官,虽只是一个亲随,但对木匠这种一幅山民打扮的穷人,也是天空一般的存在。当然这是他自己认为的,鼻孔朝天,也不知道下雨时敢不敢这样。“丞相救命,丞相救命啊。”城门官遇见救星,跌跌撞撞跑到车前,胡乱一通磕头,嘴里哭喊道:“周人奸细,卑职不过怀疑,想带他回去调查,不料这老头武功不弱,将我等打倒在地。蝶卫,一定是周人蝶卫的探子,否则区区老朽岂能斗得过十几个青壮士卒,还请丞相为卑职做主。”吕不韦撩开车帘,听到“蝶卫”他顿时来了兴趣。蓝姬在他身边潜伏二十年,一直做到秦王夫人,蝶卫的能力可见一斑,训练出的人能逃过吕不韦的眼睛。今个又遇见个蝶卫,还是个垂垂老矣的老者,吕不韦眯着眼睛瞪了半晌,最终从怀里掏出老花镜,才勉勉强强看清。“咦,六月暑伏穿着羊皮夹袄,又刚经历一场搏斗,脸上竟不见半滴汗水。吕义,你观此人武功,比你如何?”不愧是一代枭雄,吕不韦虽不通武功,但自博学强记学贯诸子百家,对于武功也有些许涉猎。百年前有个孟尝君麾下门客三千,能人义士不乏其中。吕不韦不甘人后,虽未养士三千,但府上门客尽皆能人。譬如眼前的吕义,赶车时身上的袍子迎风鼓起,似乎很宽大,此时紧紧贴在身上,如同缩水一般。“先天宗师,此人深不可测,奴才一时间也看不出他的底细。”“嗯,老夫知道了,你去问问那老者生何事,若是受了勒索赔他些银子,尽早了解这桩事。”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是宰相度量大,而是他能厘清分寸,对没有好处的事碰都不碰。吕义乃吕府第一高手,他都看不透的人岂止是高手,应当是某个常年隐居山林的隐士,下山游戏人间。却被贪婪的城门官看上坐骑,想要巧取豪夺之。既然是钱的事,那就不是事。吕义混迹江湖半生,而后投奔吕不韦幕府,深知有些人看似不起眼却绝不能惹,而且这些人往往有怪癖。“吏贪婪无知,叨扰了先生的雅致,晚辈在此赔罪,还望先生原谅则个。”城门官跪在地上,向后扭着脖子,像是要扭转过来,脸上冷汗直流,他究竟干了什么蠢事。“先生饶命,人瞎了眼冒犯到您,还望您看在我上有老下有的份上,饶了我这条狗命,把我像个屁似的放了吧。”磕头如捣蒜,地上浮土都被他压得结实。木匠背着手搔痒,羊皮夹袄实在是不方便,挠痒痒必须伸到最里头。终于抓到了,木匠脸上露出舒缓之色。吕义微微一怔,以为他在享受城门官的告饶的惨状,心道果然有怪癖,遂一掌将城门官脑浆打的开花。“先生可满意。”木匠睁开眼,看着倒在土里的城门官,脸上还露着惊恐的表情,似乎真的很怕死。“你怎么把他杀了?”木匠皱眉不悦道,墨家主张非攻兼爱,核心便是不杀生,因为祖师爷墨翟是民出身,对下贱的民吏最为看重。而眼下城门官虽不是木匠所杀,却因他而死,事实上令木匠犯了墨家不随意杀人的戒律。吕义却不这么看,他心里笃定这些隐士老怪都有怪癖,他的师父便喜欢听妇人惨叫,为此躲在女囚室,连续听了十天女囚受刑出的惨叫。“晚辈知道了”,吕义只当木匠没享受够,转身指着地上十几个士卒,“你们几个过来,跪地求饶,磕的越响越好。”“我……不管的们事,都是城门令大人,是他命令我们攻击这位先生的,大人饶命啊。”磕头求饶,然后被一掌打的脑袋开花。士卒们看着城门官的惨样,吓得瘫软如泥,愣在原地哀嚎求饶。“唉,老夫原谅他们了,你回去吧。”木匠迈出半步,手如铁爪扳住吕义的步伐,生生将他止住。吕义回一瞥,战意不禁涌上。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凡是武人无不喜欢与人对战,何况吕义好容易遇见木匠这种隐士。先前遵循吕不韦命令与木匠低眉下眼求和,吕义已有忿意,木匠将他扳住,被他视作出招。“腾~”吕义的袍子迅鼓起来,像是里面有个鼓风机,一股罡气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