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仲间一位着姜黄常服的男子越众而出,我心中猜测应为威帝第五子。
其生母是厥族公主,携两万厥族铁骑入朝,初时与威帝颇为相得,宫中无人愿拂其锋。
偏生五皇子落地之年南方洪灾,这帝宠便由此说淡也就淡了。及至弱冠待封爵的年纪,厥族内乱祸及边境百姓,威帝明面上不说什么,却将礼部奏请五皇子封王的折子留中不发。
当时听长兄闲谈中偶然提及,倒是颇多惋惜。
如今几年过去,这位与卫王并立却未着亲王服制的,想来便是如今依然只能被尊一声五皇子的那位了。
这位向前抢了几步来至萧王身侧,伸手触按,细细看了萧王肩头伤势,眉间渐渐拧出一个川字来。也不言语,只运指如风在萧王肩头连点数下。
萧王回身向他言道:“多谢五皇兄。”
五皇子面色沉肃,“太医久久不至,为兄总不能袖手旁观。”又向威帝道:“父皇,六弟伤势不轻,再偏些只怕这臂膀今后便再不能执剑了。”
威帝一个眼风过去,“只说目前究竟如何?”
五皇子眉间川字又拧紧了些,“目前已伤及筋骨,但好好将养半年,应可恢复。”说完再不多言,又退回皇后身侧。
卫王见状,小心翼翼向威帝言道:“父皇,太医既然良久未至,这里场面也乱,不如请父皇母后移驾回宫,再作计较不迟。”
我暗暗冷笑,卫王反应倒机敏:离了这里,眼中不见流血横尸、耳中不闻臣子呻吟,再有美人在侧软语温言,威帝便是有再大的怒火,对太子有多少怀疑,也尽可转圜了。
我略作沉吟,扭头见萧王嘴角暗红血迹,心中到底难受。无论如何,两年前的事情,无涉萧王。于今之计,当为他略尽绵力。
于是我屈膝跪下,跪在一地尘土腌臜中,柔声道,“诸位稍待,王爷下山难免牵动伤处,容妾身先为王爷稍作包扎。”
威帝闻言微微颔首。
见状我侧身向阮硕人道:“借姐姐挽臂一用。”
阮硕人不意我忽然有此要求,咬着嫣红的唇,拿精致的眼睛觑着我。正迟疑间,我又施一礼,轻柔言道,“王爷肩部需要尽量固定。挽臂的长度很合适。”
闻言,阮硕人微微避着人,取下挽臂递了给我。
我轻柔地将萧王扶坐在威帝身旁一块石墩上。将萧王外衫脱下置于一旁,见众人均看着这边,遂一把拉开了萧王内衫,露出肩头受重锤击伤之处,口中恰恰惊呼出声。引得众人瞧向伤处,均望见萧王左肩大片斑驳青紫,好不吓人。
皇后顿时疾步过来,细细看了,便向威帝哭喊一句,“皇上……!”便拿帕子掩住脸,呜咽不已说不出话来。然而其语带悲愤,帝后向来感情甚笃,威帝又如何不懂;近距离瞧见了萧王伤情,又如何不感同身受。
当下威帝之前勉强压制住的怒气一股脑儿发了出来,“太医缘何迟迟不到!着羽林卫将太医院当值者捉拿下狱!秋后问斩!以儆尸位素餐者之效尤!”
听着这样的迁怒言语,我正给萧王包扎的手微微一顿:太医何其无辜!然而我旋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绕了几圈后斜着在萧王胸前打了一个结。为他披上外衫后扶他站了起来。
萧王走近威帝,艰难施礼,道,“父皇息怒。儿臣并无大碍,父皇无需太过忧心!否则孩儿心中难安,伤势势必恢复的慢嘛。”末一句已经带上了些撒娇的意味,萧王身为皇后幼子,素来也是威帝最愿意亲近的儿女之一。
作为此次刺杀中唯一受伤的皇子,此时劝威帝息事宁人,只会让作为父亲的威帝更加难过——皇帝若是难过了,对萧王不利之人便也不会好过!
果然,威帝搀了萧王起身,轻声吩咐道,“好孩子。你且安心养伤。朕必会彻查此事!”说着看了我一眼,“此女进退有度,居然还懂得些军人包扎固定的手法?只不知出身如何?”
萧王倒有些扭捏,“是永嘉皇姐所赠。儿臣十分??”
“父皇,儿臣素来最宠的阴姬上月没了,这一个多月儿臣都没有个可心的人伺候在侧。此女颇肖阴姬,不如父皇做主,让六弟将此女转赠了儿臣吧!”许久未做声的太子忽然打断萧王,说完还状似深情的看着我的脸。
我大惊失色。不自觉的抓住萧王衣袖不放。
萧王按捺不住,“殿下,君子不夺人所好!”
正在此时,侍卫们已将宫中轿辇传上山来。
威帝看了正相互对望着的太子和萧王一眼,瞥向我的目光冷然,“众卿随朕回宫。”
众人见皇帝默然不悦,便都不敢做声,便是身上有伤也俱都忍着。威帝也体恤臣子们,轿辇行的极慢,缓慢回到之前开宴的皇后侧殿。
有内侍回报,除了已下狱的四名当值太医,其余太医均已在殿内待命。
威帝也不多言,只微微颔首。
那内侍想是多年跟随他的老人儿,驾轻就熟的领会了圣意,当下便领了旨,自派了小内监去传唤太医给伤者包扎医治。
萧王这里是太医院正使细细给他看了,当下便拿了丸药用水研开服了,又用些外敷药。又向萧王嘱咐了些保养方子。末了还言道,“这挽臂倒是缠裹的妙,是女子所为吧,后面这些时日倒是可以依法略作固定,有利恢复。”
我虑及太子的话语和威帝从叠翠山起驾回宫前看我的眼神,有心早些回府,偏这太医絮絮叨叨又